第一章(1 / 2)

由於是臨時更換的權威教授,所以我是下午時分才得到教授管轄範圍內的一張稀罕床位。老教授是醫學界出了名的資深教授,人稱“劉一刀”,顧名思義,醫術了得,一把手術刀在他手裏,被運用得出神入化,拯救了無數病患。多少進修的學子對其崇拜的五體投地。男的敬仰,女的愛慕,風光無限。

我能有此榮幸成為他刀下之人,多少也讓我覺得有點得意。

從一早等到現在,著實很累,於是匆匆辦理好一切入院手續後坐在屬於自己的床上,稍作片刻的休息。管床大夫來看過我後,也就離開了。

閑來無事,便觀察起房中的病友來。

最靠窗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中性化的打扮,短短的頭發,格子呢紅色襯衣,很安靜地躺在被窩裏一言不吭,旁邊坐著一個很年輕的美女,感覺比我大不了幾歲,我一直以為是小女孩的姐姐,後來才知道是她的母親,我不禁感歎,歲月待她實在是太慷慨,相比較自己而言,簡直是自慚形穢。

中間床位的是一個跟我年齡相仿的女孩,瘦的感覺隻剩下皮包骨,旁邊陪伴的是一對老夫婦,我想當然認為,肯定是她的父母。後來才知道是她的父親跟婆婆,嗬嗬,好像有點怪的陪護組合。

她的樣子看起來應該是剛開完刀沒幾天,被子外還掛了個尿袋,裏麵已經有了部分的液體,讓我不覺有點頭皮麻麻的,心想自己可千萬別用到那個玩意,看著實在太不雅觀了。

可誰知道,自己後來還真的也用了那麼一段時間。

因為是三人房間,所以我的觀察大致結束,既然沒事可做了,隻好拿出事先準備的張愛玲小說集,平時疏於閱讀,難得這次可以靜下心來翻翻。

時間在指尖流逝,一晃就過了晚上六點,隔壁床的女孩突然疼的不行,在床上直哼哼,於是便讓父親去找大夫來看看。我在旁邊看著,不免也替她難受。

過了幾分鍾,一個男人虎著一張臉走進了房間,看了看傷口,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幾句,然後嘴裏嚷嚷著,“我都下班了,你們為什麼不找值班大夫啊,我還在趕著寫報告呢,都沒法下班了。。。”

我在旁邊聽著,心裏可真別扭,什麼白衣天使,原來都是狗屁,跟什麼似的這麼橫啊!一個人要沒事會進醫院嗎?誰願意生病來醫院受這份罪啊?受你們氣嗎?我在心裏罵了這個男人無數遍,對這個男人的感覺差到了極點。暗自慶幸自己的管床大夫不是他,否則自己早晚也被他的話噎死。

可是命運多麼捉弄人啊,那是後來我才知道的,原來他口中的那個報告,竟然是給我寫的入院報告,而我竟然也悄無聲息地由他同事的病號變成他的病號了。據他後來說笑的口吻給我的理由是:因為我沒有給我當時的管床大夫‘好處’,所以就把我發配給了他這個沒有後台的小跑腿。

剛入院的前幾天,我例行做了許許多多的檢查,由於是大醫院,病人多的數不勝數,害我不得不老是排隊等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本來就不好的脾氣由於被別人因為熟悉醫生而插隊後,火就不打一處來,扭頭就回了病房。

此時他正好在給其他的病人做檢查,看到我進門就抬頭問:“做好檢查了?”我繃著一張臉,“不做了。”便一屁股坐在床上,繼續翻我的張愛玲集。

當他後來從我嘴裏磨出緣由後,笑了,“你不至於吧,又不是頭一天出來。檢查還是要做的,要不我明天給你打個電話,你再過去?”

我楞是沒好氣地回他一句:“早你幹嘛不給我打電話啊?害我這麼遭罪啊!”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自己當時怎麼就這麼沒心沒肺呢,誰說他就該給自己這麼安排啊?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他能這麼想到幫你,你都該去燒多少次的高香了。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能理解當初怎麼就那麼容易跟他用這種口氣說話?畢竟是非親非故,還在人家的地盤,又不給“好處”,怎麼就對他那麼囂張。而他,卻也總是對我逆來順受,也許那就是天意,老天給安排的。

可那時是真不明白啊,要是明白也就不會等到出院後還讓他來解釋,為什麼住院當天,他隨教授來查房後,明明不是他管的病人,他卻還跑過來問我拿ct報告,順便還問幾歲了,結婚了沒有。我當時還納悶,病曆上不是都有的嗎,幹嘛還要問啊?轉念一想,都進到醫院了,醫生就是你的上帝,什麼都得要聽從他們,也就乖乖地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