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凶邪法雖高,人卻陰沉持重,無故不肯炫弄。飛得極高,遙望前麵,碧空萬裏,華日當空,晴輝四澈,白雲雷雨均在足下。一眼望過去,空蕩蕩的,無邊無際,哪有一點山形人影。知道所飛之處,高出雲上,多高的山也在下麵,斷無對麵迎來之理,越料受了佛法禁製無疑。群邪正在惡鬥,敵人忽全不見,變了一片晴空,雖然驚奇,尚還不知厲害。雙凶這一驚卻非小可,暗忖:“前鋒失利,全軍覆沒,可見敵人不是易與。如今人還未到,又有這等現象,兆頭大是不妙。”繼一想:“彼此積仇甚深,昔年仇人又有預言,說自己即便脫困,也隻有限時日運氣。日前脫困出來,如若安分守己,斂跡隱藏,等過些年,把防禦天劫之寶煉成,再打複仇主意,或者無事。即已發難,便無退理。”同時想到那些藏珍、毒龍丸如能到手,多厲害的天劫也可避過。互一商議,覺著勢成騎虎,已是有進無退。何況三百年來苦修,已將煉成不死之身,除卻專能消滅元神的前古至寶歸化神音和佛門中一盞心燈而外,隻有天劫能使自己形神皆滅。天劫預算還早,餘者均非所畏。即便這些賊尼、賊和尚幫助敵人和自己為難,憑自己的法力,本身決能保全,至多把這些同黨葬送。因為事前設想周密,門人均以元神出鬥,也許連門人都不至於傷折。方才那些幻影並未近身來敵,可見對方法力尚難奈何自己,怕他作甚?隻奇怪敵人並不出現,剛一看破,幻象立隱,不知是何用意?反正不到黃河心不甘,不現出真個敗象絕不後退,到了萬分危急再逃也來得及,何必如此膽怯?
雙凶貪念一生,重又想起前仇,勾動殺機。一麵喝止眾人,說前有強敵,已被識破,隻需聽命而行,決不妨事,應敵之際,卻須沉穩;一麵率眾前飛,以為幻景已被識破,不再上當,前麵不知有何埋伏,正在暗中留神向前查看。誰知先前是到得太快,這次卻是相反,飛了好一陣,終不見到,老是天風浩浩,碧空無垠,一片晴蒼,毫無跡象,重又心疑起來。回顧群邪麵上,多帶驚奇之容。方想開口,忽聽遠遠傳來一聲佛號,急忙戒備。又隔了一會兒,卻無動靜。注視前側麵,昔年曾經時常往還的大咎山已然在望,山頂魔宮卻成了一片劫灰,四山峰崖崩塌之處甚多。猛想起:“此山與寶城山、依還嶺一東一西,遙遙相對。毒手摩什多年不見,怎連魔宮也為人所毀?”便問同行妖黨:“可知毒手摩什是否為敵所殺?”內一紅衣妖道,便是火無害的對頭巨洪,答道:“此人還是我想往月兒島尋找那火精盜寶以前,向他去借魔教陰雷珠見過一次,後便未再來中土。近來才聽人說,他先在依還嶺幻波池受了重傷。回山不久,又被兩個新出道的賤婢尋上門去,用佛家真火煉了多日,連元神也未逃出。”
雙凶深知毒手摩什厲害,竟會為敵所殺,地方正是幻波池內,敵人必是峨眉門下無疑。隻因被困多年,近才脫困,由此忙於報仇,對於這班舊日同黨,未暇探詢。毒手師徒又太強傲,不願約他同來,故未想起。軒轅老怪何等強橫,竟不為做主,對方威勢之強可想而知。早知如此,發難也必慎重,不致這樣冒失了。方自有些後悔,目光到處,寶城山已在前麵,忙飛過去。剛到依還嶺前,忽見兩個少年男女同縱遁光飛來,正命群邪暫緩動手,問明再說,不知何故,忽駕彩雲飛去,看出了彩雲來曆,暗忖:“天狐的彌塵幡怎也落在敵人手內?不戰而退,又不往原路飛回,是何緣故?”
心念才動,又有兩個長身玉立的道裝少女飛來。群邪中巨洪師徒三人最是淫凶,好色如命。群邪多怕雙凶淫威,翻臉成仇,毫無情麵。獨他邪法最高,又是昔年死黨,不敢與之相抗。知其命出必行,不等開口,忙先說道:“此次我師徒三人隨二位道兄效勞,藏珍、毒龍丸俱都不想分潤。峨眉門下不少美女,隻請容我生擒兩個回山快樂。待我試她一試。”說罷,不俟答言,當先飛上前去。
來者正是萬珍、李文衎,本非妖人之敵。一見妖雲到了山前,忽然由快轉慢,內有兩個紅衣妖人離眾飛來,雖然一身邪氣,看那來勢似頗尋常,不曾重視,稍微疏忽。急切間以為所用飛劍、法寶均具極大威力,出手神速,不等妖人近前,便可使其受傷。哪知二妖人和雙凶一樣陰險狡詐,表麵看去貌不驚人,隨身妖光也不甚強,暗中卻有最惡毒的邪法。來勢神速已極,照例與敵動手,人還未到,邪法、異寶已先發難。萬、李二人一個飛出三花神梭,一個把師門鎮山之寶青罡劍和一粒五雷神火彈,同時電射而出,本意上來先給敵人一個厲害。不料她們快,妖人更快。所施邪法乃是兩根冷焰九寒針,發時無形無聲,到了人身上方始發出妖光冷焰,比白眉針還要陰毒得多。本來中上必死,難於活命,總算二妖人因見二女身後沒有同伴,便有敵人相助,相隔也遠,誌在生擒,未下毒手。二女離開妖人還有數十丈,心想此舉驟出不意,十九成功。誰知剛一出手,猛瞥見身旁碧光微閃,冷氣逼人,一個寒噤打過,肩頭一麻,立有一股冷氣入骨侵肌,周身冷戰,知中邪法暗算。心方一驚,人已昏迷欲倒。驚慌迷糊中,似覺金霞一閃,身便淩空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