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已經亮的幹淨了,漆黑如墨的夜早已被掀開,亮色照滿了每一個角落。

烈日當空,長虹一瀉千裏。幾聲鷹隼淒厲的的鳴叫劃破了天際,久久揮之不去。

“駕!駕!”清冷的女聲,堅定有力,伴著駁雜的馬蹄聲,漸漸逼近這一處荒蕪。濺起的風塵,迷蒙了誰的一世繁華,

看不到盡頭的路,如此漫長而絕望,數不盡的悲涼。雜草叢生,荒無人煙,隱隱現出末日的感覺。遠處起伏的群山,巍峨聳立著,威嚴聖潔不容侵犯,一片蒼茫,如今倒也成了一分諷刺。

豔烈的嘴唇上下開合,細細喘息。那光潔的額上,流下幾滴汗珠,慢慢地淌下來,卻無暇去顧及。黛色的遠山眉,修長令人遐想,此時卻緊緊蹙著。如此瘦弱的身軀,卻在汗血上坐定,策馬奔馳。一襲素衣早就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顯出嬌好的身段。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番纖弱,在那修羅般的戰場,馬革裹屍,刀尖舔血,最不缺的就是身上的傷痕。

女子與汗血配合的天衣無縫,一副柔荑緊緊地攥住了韁繩,仿佛已勒出血來,青筋爆出。後麵一隊人馬,帶著鋪天蓋地的殺氣,無一不用鎧甲掩了麵,露出鷹一般的眼睛射出鋒利的光芒,緊追著,塵土飛揚。

她在逃亡。

可是她的眼神已然是那麼清冷,還充斥著幾絲嘲笑與不屑,更多的,卻是濃濃的自嘲。

這些好兵,都是她帶出來的啊!那一招一式,無不是她沒日沒夜訓練出來的。隻是當她脫下戎裝,換上一副陌生的麵孔時,她早已不是將士們心中那個神一般的將領了。他們隻知道,這是陛下冊封的秦姬娘娘,那個禍國殃民的妖妃,他們比誰,都想把她碎屍萬段。

她嘴角扯開一絲悲涼,這不怪他們,是嗎?能怪誰呢?還不是,自己自找的。

天突然毫無征兆得陰了,刮起了幾陣風。把她原本被汗水浸濕的青絲四散飄舞起來,陽光在陰天中掙紮得隻剩一星半點,那殘餘的亮色慢慢撫上女子的麵龐,添一道奪目的金邊。

此時的她,那雲淡風輕的神情,恍若她不是在逃亡,像是在欣賞一幅風光旖旎的畫卷。衣袂翩躚,又多了幾分出塵,勝似畫中來。

那些鐵血死士似乎愣了愣,這個場麵對他們來說多了份熟悉感,可是隨即又被心中根深蒂固的死忠壓了下去,就是死,也要聽從主子的命令,這本是他們的信仰。

秦姬敏於常人的感覺撲捉到了他們瞬間的錯愕,瞬間頓了頓。可就是這一會兒,已經讓他們抓住了先機!他們瞬間掠了上來。

風馳電掣之間,她暗想不好,立刻做出了反應,有力的小腿緊緊夾住馬腹,一麵用手迅速鬆開韁繩,腰一彎拿出箭,彎弓,修長的手指瞄準,輕輕一勾,一支箭卻向後激射而出,飛速旋轉,擦破空間。“哧”的一聲,利刃沒入血肉之軀的聲音,周遭迅速彌漫起了一陣血霧。

後麵的情景,令人咋舌!那看似不經意的一箭,卻接連射穿了兩個人!不會有人不認得這支隊伍,薑王宮的黑騎死士。但這一箭也非同一般,名曰“倒鉤尾”。

天下皆知,琴宿倒鉤,百發百中,箭發風起,戾聲不絕。

《成史.開國.琴宿傳》天元一十三年,十月二十日子時,薑王軍沿淮水一路北上,所向披靡,勢不可擋,所到之處望風而降。夜,元之奸細點火與南部糧倉,與元軍裏應外合。宿鎮定,調兵遣將於談笑之間,運籌帷幄。元軍共二十萬,我軍僅四萬矣,敵強而我弱。薑王並大軍西撤,宿僅率四百騎斷後,眾將英勇異常。末,宿倒鉤尾箭發,射殺元將喬盡。元軍群龍無首,一時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