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的,我一定要救她,讓她蘇醒過來。
我飄渺虛浮的魂魄遊蕩在世間的每一個陰暗角落,成了一個無處可依的孤魂野鬼。
每次看到世間多少男女花前月下恩愛無間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杜三娘。
我悲苦無依,心酸得欲哭無淚。
死後的一個月,我漂蕩的魂魄來到了專司世間男女情緣的月老祠。
我想問他,為什麼我們彼此互相依靠的情感竟不能為世俗所容忍呢?
難道兩個女人的愛就不是愛嗎?
月老慈祥的臉上一片黯然。
他仿佛無話可說,但他已被我們堅定的愛情所感動。
好半天之後,他才幽幽的說:“要解桃花咒,必須化以人身,在七夕之夜找到她,並真心的說七聲我愛你,杜三娘才可以蘇醒過來。”
他又說:“你現在的肉身已毀,還是去投胎吧!”
我悲傷不已,說:“我投胎重新做人,下輩子還要做女人,但我不能失去這一段記憶!”
奈何橋,
孟婆湯。
我怕我過不了那個輪回。
我怕我再也認不得杜三娘!
月老望著我,雙眼中忽然有晶瑩的亮光在閃爍。
他明白我的意思。
他是個好神仙,真的幫助了我。
於是,這一世,我帶著前生的記憶投胎又做了一回女人。
想到這裏,我隻覺心中淒苦,神思恍惚間,不知不覺的喃喃自語道:“而且我永遠也不會後悔!”
驀地“啪”的一聲大響,然後聽得有人一聲大喝:“好小子,你還不知悔改?”
我驀然一驚回過神來,這才發覺不知何時竟跪在了知府大堂之上。
隻見大堂正中,一匾“明鏡高懸”,映得滿堂發白。
兩邊橫眉立目的衙役吃人般瞪著我,手中的齊眉棍威威作響。
大堂居中坐著一個麵色昏暗細眉細眼的官兒,正是那屍二十年位而不忘素餐的知府錢大人。
艾笑站在他身邊,滿臉焦急之色的望著我,心中連連叫苦:“完了!完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冒出一句什麼絕不後悔來,這不是找死嗎?”
錢知府又重重的一拍驚堂木,喝了一聲:“犯人抬起頭來!”
我抬頭,迎視著他,竟無一絲懼色。
這個時候,我自知怕也是沒有用了。
錢知府惱我不知好歹,瞪著一雙細眼狠狠的盯著我,待看到我這“少年盜墓賊”的樣貌時,不知為何竟然神色一變,象是在我臉上發現了什麼拍案驚奇的事似的,又瞪大眼睛仔細端詳起來。
好一會,才滿臉難掩竊喜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答道:“幺哥!”
錢知府臉一沉,喝道:“廢話,我是問你真名!比如,姓顏,名叫什麼。”
我一驚,多於愕然。
他怎麼知道我姓顏?
錢知府眼裏閃動著一絲狡獪,看到我神色驚動,終於會意的幹笑了兩聲:“好小子,看來你是無可救藥了!”
我無話可說,有時連自己都覺得自己也是無可救藥了。
很快,錢知府高喝一聲“退堂”,便結束了這場讓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堂審。
他入後堂的時候,又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眼神中閃動著一絲異樣的光彩。
艾笑苦著臉連連跺腳,走過來說:“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
我茫然而麻木的望著他急切的眼神,沒有回答。
回到牢房,已是中午的時候,原本好好的豔陽天,忽然變天下起了雨來。
雨聲奚落而煩躁,透過牢房的小窗飄了進來。
墓神看到我一臉的失魂落魄,抓住鐵欄驚喜的叫著:“怎麼,不砍頭了?”
艾笑瞪了他一眼,很是氣惱的說:“你什麼意思?”
墓神嘿嘿的笑著說:“小老兒我關心關心嘛!”轉過身去吃吃的笑個不停。
艾笑氣不可奈,說:“有什麼好笑的,還轉過背去笑。”
說著話他自己也不覺笑了出來,顯然老人的滑稽之態讓他忍俊不禁。
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想要讓自己靜下來,可腦袋裏總是起伏不定。
好一會,我才忽然問艾笑說:“我,會被砍頭嗎?”
艾笑不笑了,連最無奈的笑容也突然僵住,片刻才說:“我本來想為你多說說好話的,可是……可是……你卻突然……”
我心頭一沉,已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如果不是我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我絕不會後悔”的話,事實或許有些轉機。
艾笑話鋒一轉,又說:“不過今天錢大人倒是有些奇怪,平常他審問犯人絕不是這樣簡單的。而且,他還問你是否姓顏,難道……他認得你?”
我也想起錢大人退堂時回頭望著自己的那怪異的眼神,不覺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象錢知府那種人,當他說要砍一個人腦袋的時候,那絕不可怕,而當他的眼神忽然變得異樣的時候,卻又說著令你摸不著頭腦的話,那才叫心驚肉跳。
艾笑怕我難過,裝得無謂的笑了笑,說:“不過你也不用多想,好好休息,我幫你去探聽探聽,或許事情有什麼轉機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