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就開始經商,從一個小小的居酒屋老板開始,做到現在,多虧了我死去的嶽父和妻子。”說到這裏,渡邊臉上浮現出滄桑和愧疚的表情,“然而我妻子去世的時候,我卻沒能陪伴她走過最後一秒,現在常常想起來,我的心裏還是……”
“嗬嗬,你看我,大早上的,跟你說這些幹什麼。”渡邊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在朋友麵前有些失態了。
“有什麼關係。”陳飛曬然一笑,並未在意,“也就是說,你的料理是和嶽父學的嗎?”
“是,嶽父大人生前,是懷石料理的大師,我起初拜他老人家為師,成為了正宗的懷石料理傳人。”渡邊點了點頭,“那時候我才剛剛從官場上退下來,窮困潦倒,身無長技,隻有祖上流傳下來的一些劍道本事,正迷茫著呢,幸虧遇到了他老人家。”
陳飛這才明白,原來渡邊是身兼兩家傳承啊。渡邊的祖上是神棍……啊不,陰陽師,可能還出過武士,這兩個職業在日本都曾風靡一時。
陰陽師就不用說了,以最具傳奇色彩的安培晴明為例,江戶時代有一句話,“不知源義經,但知晴明公”,從江戶時代一直到現在,安倍晴明都是日本家喻戶曉的人物。
而武士在明治維新之前,有不少都是地方上的領主,稍微不濟的也是貴族的家臣,甚至就算流浪武士,地位都要比一般的平民高很多。明治維新中後期,武士才漸漸落寞,一些武士家族在那個時候也一個個的消失了。
可能渡邊的家族,也是隨著這兩個職業的沒落和沒落了吧,再加上渡邊憑借身手參軍之後沒有能在官場上繼續走下去,另選職業,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那你們家陰陽師的傳承呢?我前天看到,你們家還供奉了晴明公,不會是在當廚師的同時,還兼職做陰陽師吧?”陳飛又半開玩笑的問道。
就算祖上是陰陽師,一般按照現代人的觀念來說,如果不吃這一行飯的話,應該是不會供奉安倍晴明的。陳飛倒是有些好奇,如果說渡邊還傳承了祖上陰陽師的基業,那他在當下的日本社會上,是怎麼樣的一種地位?
“哈哈,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吧。”渡邊笑道,“陰陽道並不是隻有你們所想象中的那些神鬼之術,還有很多兵法和國策,這些知識在經商中,也能夠對我起到很大的幫助,所以我嚐嚐品讀祖上留下的那些陰陽道書籍。”
“誒,是嗎?那陰陽道裏麵的什麼驅使式神啊,占卜啊,觀星啊這些的,你都不學嗎?”陳飛又問道。
渡邊聽到陳飛的話不由一愣,然後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陳飛的臉色,這才回答道:“看是會去看,不過我輩愚昧,不得真傳。”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們召喚式神的手訣啊,咒語啊之類的?”陳飛興致勃勃的問道。
“這……”渡邊幹笑兩聲,猶豫起來。
“額,為難的話就算了,我隻是好奇而已。”陳飛連忙擺擺手,並不強求。
人家的家傳秘法,不給看也正常。
“不,隻是不好意思而已。”渡邊語氣尷尬的說道,“那個手訣啊,咒語什麼的……結果意外的中二呢……”
“中二?”陳飛一愣,不過馬上就釋然了。畢竟是神神鬼鬼的東西,現在看來,那些咒語和手勢的確挺中二的,就像什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啊,什麼妖魔鬼怪休得猖狂之類的。
“不過,陳桑想看的話,我給你看看吧。”但渡邊眼中精光一閃,又笑著說道,“你可別笑話我啊。”
“放心吧,我絕對不笑。”陳飛連連點頭,掐滅煙蒂,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看著渡邊。
渡邊幹咳兩聲,這才站起來,一隻手成劍指,另一隻手捏陰陽訣,表情莊嚴,沉聲靜氣,厲喝道:“守吾之身者,聽吾之言,現汝之魂!犬神,出來吧!”
話音一落,道場裏麵忽然刮起一陣輕風,陳飛忽然覺得眼睛一花,一頭巨犬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陳飛頓時愣住了,連忙眨眨眼睛,那巨犬又消失在了陳飛眼中。
幻覺?
陳飛心裏暗自嘀咕,忍不住環顧了一圈道場,但卻並沒有再看到那頭巨犬的影子。但是……
如果說是幻覺的話,未免也太真實了吧?陳飛剛才甚至感覺到了那頭巨犬所散發出來的凶戾之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關係,現在道場裏麵明明隻有陳飛和渡邊兩個人,但是陳飛卻總覺得,剛才渡邊念完了咒語之後,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進來了,而且就站在渡邊的身後!
“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渡邊嗬嗬一笑,對陳飛說道。
陳飛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渡邊,卻見他神色如常,好像什麼都沒感覺道,心裏更加犯嘀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