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臨命尚凶機 不惜遺留嬌女禍 深情成孽累 最難消受美人恩(5)(1 / 3)

蕭清謝了厚意,仍由前門送出。同時感懷身世,又擔心兄長異日安危,唯有傷心,低了個頭,邊想邊往裏走。才進靈堂,聞得裏屋有了聲息,心中一動。趕進一看,正是乃兄蕭玉握拳切齒,滿麵憤怒之容,坐在榻前椅上。見了蕭清,劈口便低聲喝問道:“我叫你不許外人進來,郝家這個背時鬼,怎麼放他進來的?快說!”

蕭清疑心話都被他聽去,嚇得心裏亂跳,更不知如何答好,呆了一呆。蕭玉又怒問道:“那小鬼看我不在,說我些什麼?”蕭清聽出他剛進來,話尚沒有聽去,才略放心,定一定神,答道:“適才我打瞌睡,他拍窗戶,說郝姻伯怕我弟兄傷心,叫他前來慰問,並商明早入殮之事。我說你人不好過,已經睡熟。他說什麼也要開門進來,沒法子,隻得開的。”蕭玉又厲聲低喝道:“半夜三更,誰要他父子這樣多事?小狗看我不在,又說什麼?你要說假話,看我撕你的皮。”蕭清見他聲色俱厲,知他性暴,不顧什麼兄弟情分,無奈隻得說謊道:“幸虧我開門以前,早就說你因思念先母,悲傷過度,本來就帶著病,我怕你在母親咽氣房內觸目傷心,死勸活勸,勸到後麵書房安睡,現時剛剛睡熟。將他哄信,還叫我不要喊你,明早有事,多睡一會兒的好。”蕭玉口裏雖硬,終畏物議,一聽說潛夫不知他夜中偷出,一塊石頭便落了地。此時正在心亂如麻之際,一意盤算未來的難題,哪還再有心腸計及別的。底下更不再問,隻怒答道:“他姓郝我姓蕭,我便出去,須不幹小狗甚事,他就知道,有甚相幹?”蕭清知他欲蓋彌彰,且喜未再追問,哪敢多說惹氣。想起適才潛夫勸他之言,至親骨肉還不如外人,甚是心酸難過。天已不早,出到靈堂前,剔了剔神燈,假裝困倦,倒在床上想心事。蕭玉呆坐了一會兒,也往對榻躺倒,隻管長籲短歎,時而悲泣,時而低聲怒詈。蕭清聽了,覺著乃兄今日情形大變。如真受了瑤仙堅拒不與相見,不會去得這麼久;如像往常二人口角受點悶氣,又不是這神氣。再者,兩下裏平日都有情愛,並說已定婚嫁之約,患難憂危之中,更應相憐相愛才是,萬無被拒之理。猜他受了瑤仙蠱惑,有甚極為難之事,以至如此。因而想起畹秋母女為人陰險詭詐,以及兩家不應懷有的仇恨,不禁嚇了一身冷汗。雖然暗中憂急,不敢公然明問,但對乃兄和瑤仙二人都留了心。

蕭清這一猜,果然猜對。原來瑤仙自治喪人去以後,因有私語要與絳雪商量,推說明日有事,老早便把蕭逸留下的村婦打發往後房中睡了。絳雪重往廚下端整了些飲食,勸慰瑤仙同吃。二女一個苦想蕭玉,盼他夜深私來看望,述說心腹;一個仍戀著蕭清,恨不得趕往蕭家探個明白:日裏雪中跌倒坐視不救,是否成心?正是各有心事。絳雪把火盆添旺,二女並躺床上,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望了一會兒。瑤仙忍不住說道:“男子真是薄幸。我這等苦難傷心,幾乎死去,就說日裏怕人知道,這靜夜無人,怎也不偷偷前來看我一看?再等他一會兒,不來便罷,從此以後一刀兩斷。莫說我再理他,連去他家那條路,這輩子都休想我走。”說到這裏,眼睛一陣亂轉,氣得幾乎要哭。

絳雪急道:“我的好姐姐,怎麼一點不體諒人?我還覺他對你真好呢。請想啊,他父母和我們一樣都遭全村人恨,他弟兄年紀輕輕,個個都是他長輩,不比你是一個孤女,容易得人憐惜。今天才出了這大亂子,哪裏還敢再走錯一步?你說得倒容易,蕭逸在我們家既留有人,他家未必沒有。何況郝家父子又是他的緊鄰,老的為人古怪,小的更是可惡。你沒見媽死以前,郝家小狗催他回去,那個該死挨刀的樣兒麼?一步走錯,叫他怎麼再在這裏做人?想逃出去,村規又是不許,不是死路一條麼?你這裏想他,隻怕他還更想你呢。不信,我替你再跑一次,討個信回,就知道了。”

瑤仙方在沉吟不語,剛想說絳雪今非昔比,此去被人看見,你我同被汙名,忽聞門外有人彈指叩戶之聲。瑤仙心中一動,猜定是他。剛從床上坐起,念頭一轉,忽又拉了絳雪倒下,附耳悄聲教了些話。絳雪悄笑道:“這麼一來,不辜負人家苦心麼?”瑤仙把眼微瞪,揮手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