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宇文雍就幹脆躲著宇文嫣了。整天在書房靜心讀書,叱奴氏常遣宮人來送各種補品與熱湯,還勸他莫要忙壞了身子。宇文嫣倒是纏著宸貴妃來過幾次通光殿,當然沒能見到他,嘟了嘴,後來也就沒什麼聲息。
轉眼宇文雍已滿十六歲,他的二哥宇文綽先封了廣寧王,駐紮在西北,領軍與柔然多有交戰,在邊境已有威名,現今也該輪到他。宇文雍雖然看起來持重老成,但內心仍是少年人心性,當然期盼自己能夠建功立業。可是叱奴氏卻不是這樣想,她隻得這一個兒子,天家之中談母子情深倒也全然算不上,隻是覺得頓失依靠,難免存了別的心思,於是去昭陽殿問詢宸貴妃。
宸貴妃微微一笑,淚痣盈盈:“妹妹真是恁想不開,彌羅突封王封侯是妹妹的榮光。去了封地,也算是成家立業,為國建功。說句大不敬的話,將來陛下去了,妹妹好歹也有棲身之所。”
叱奴氏擦著眼角:“我也是知道的,但是……誒……隻是想想要離了他,心裏真是難受。”
宇文嫣躲在紗帳後,聽得清清楚楚。她已有很久沒見過他了,隻有家宴國宴,才能遠遠地看上一眼,而每每待要靠近,他就已經神色冷漠的離開了。忍不住跺腳,暗想,有什麼了不起,才不稀罕這樣的哥哥呢。可是乍然聽到他要封王,心裏竟是悵惘的。
宸貴妃當然清楚叱奴氏的小心思,心裏冷笑,麵上自是不會露出絲毫,仍是和顏悅色地勸慰:“凡事總要放寬心些,像我隻有嫣兒,再怎麼愛重她,也是要嫁人的。我若是攔著,才是害了她呢。”叱奴氏見她環顧左右而言他,也就忍不住直言道:“臣妾看樂陵王爺這樣挺好,就是不知道彌羅突有沒有這個福氣?”
樂陵王是先帝幼子,仗著太後寵愛一直不曾就封,他無權柄之心,樂得在長安當個閑散王爺。叱奴氏覺得自家兒子要是也能如此,那是再好不過。
宸貴妃淡淡一笑,有這樣的母親,縱然彌羅突真是人中之龍也被蹉跎的差不多了。“樂陵王是太後親自下的懿旨,現在宮中誰有這樣的分量能向皇上開這個口?妹妹還是別在這上麵動心思了。”
叱奴氏猶自不甘:“娘娘深受皇上眷顧,如果能幫臣妾這個忙,臣妾願意讓彌羅突認娘娘為母。”
宸貴妃似笑非笑:“楊氏在的時候,都不敢向皇上談及各位皇子的教養去留。本宮著實無能為力。皇上最反感後宮參與政事,要是讓他知道妹妹你這樣殫精竭慮,隻怕對彌羅突一點好處都沒有。”
叱奴氏不敢再言語,請了個安就走了。
宇文嫣也跟著溜出了昭陽殿,她折下一隻桃花,哼著小曲兒,漫無目的的走。
迎麵正是宇文雍,他看見是她,就想著往另一條路走,宇文嫣怎麼肯放過他,登時叫:“喂。”宇文雍暗歎一口氣,隻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宇文嫣已經三兩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你是故意的!”故意躲她,故意無視她。她委屈地說:“那次驚馬的事,是我不好,可是你也沒必要這麼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