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漸行漸遠,春姑娘的氣息似有若無,呼之欲來。
馬在奔,雪橇在飛。那是積雪最後的光榮。
安市城下,雙方的衝突一日更比一日激烈,緊張氣氛與日俱增,無不預示著最終決戰的到來。
渤海國的主力都到齊了,與李懷唐的主力騎兵遙相對峙。每天,大武藝都會派兵到安市城下試探。
安市城容量小,李懷唐的騎兵主力在安市城外紮下營盤與城池互為犄角。
又一場例行的騷擾演化成了白日化的肉搏戰,規模不大,卻牽動著雙方的神經。
“父王,再加把勁,今天攻破他們的營寨!”
大道利行不改勇猛本色,聞到血腥就犯昏。
大武藝見慣不怪,麻木了。這孩子,嗨,自求多福吧。
“沉住氣,敵人頹勢未見。”
按說,經過一整個冬天,寧遠鐵騎能吃的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這十數日的連續交戰中,大武藝見不到對方顯示出絲毫人廋馬弱的疲態。
莫非他們喝西北風也能長?
大武藝下意識吸吸鼻子,揮去腦海裏的一股怪誕念頭。
啊!
遠處慘叫不斷。安市城城頭上射出鋪天蓋地的弩箭,覆蓋在囂張的渤海士兵頭上,死傷慘重。
該死!他們哪還有那麼多的弩箭?
大武藝有不好的預感。李懷唐實在深不可測,糧食和弩箭似乎無窮無盡。
收兵!
收兵?這?
大道利行不敢懷疑權威,疑惑地挖挖耳朵。
並非大武藝不想攻破敵人的營寨圍困安市城,情勢實在詭異,讓他猜不透吃不準。
還是倉促了點啊!大武藝不無恨意。
他恨張文休,若非他無能丟失渤海水師,能這麼被動嗎?又開始懷念海寇,如果那些若即若離的盟友能來幫忙,也不致於擔心變數,可是,海寇在哪呢?往年他們會齊聚在鴨綠水入海口的大行城,今年卻難覓蹤跡。
難道搶走了白玉明珠妃,怕我報複,都躲了起來?
大武藝想不明白的困惑太多。
傍晚時分。司掌海冬青的鷹奴來報,有大量的人馬出現在安市城城南,並向南遠去。
南方?!
大武藝驚得跳起來,撞翻了盛滿烤肉和烈酒的案桌。
南方通向哪裏?
大多數胡族可沒製作地圖的習慣,或許缺乏這種能力,但這不影響他們的行軍,因為,他們有活地圖。
活地圖來了,並解答了大王的問題。
都裏鎮?!海港!
明白了,都明白了,即使是蠻橫似牛的新太子也找到了正解。
李懷唐要從海路逃遁!
追吧,殺他個片甲不留。
大道利行的詞語匱乏,來去獨孤一味。仿佛隻有這句話才能體現他的勇猛威武。
遼東半島多山,地形複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武藝反倒冷靜了。
放斥候。
好歹也算一代英主,表現沒讓觀眾失望。
果然,隔了一夜,斥候回來,隻回來了一半。
好恐怖啊,有伏擊!幾不得見諸位!僥幸逃回來的斥候在控訴,痛陳敵人的無恥。
大武藝不怒反笑。困獸猶鬥,李懷唐不鬧出點動作,他倒認為不正常。不怕他出招,最怕他隱隱不發,過去式之中不存在恐懼。
漢人咋說的?
黔驢技窮。
對,就這這意思!
大武藝對手下漢將的領會能力非常滿意,更流連自得於自己的英明神武之中。
話說追擊很容易,偏偏安市城扼守著南下要道,繞過去不是不行,兩條路,或棄馬爬山穿行森林,或忍受箭雨從城下衝過。
騎兵變步兵,大武藝搖頭。受箭雨洗禮,他同樣不樂意。
隻有攻城了。
主帥已逃,軍心必散,攻城正當時。
安市城的堅固在大武藝的心裏已經不值一哂。
但是,大武藝依舊很謹慎。在攻城前,他派人冒著來自城頭的獵殺,進入寧遠鐵騎遺棄的空營查找線索。
望著士兵們好不容易帶回來的大量馬頭馬骨還有樹皮,大武藝狂喜。
裝,夠能裝的!原來吃的是這個,看來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