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天的工夫足夠慕容家籌集十萬兩黃金,也足夠李懷唐挑選殺人越貨的風水寶地,看在豐厚的贖金份上,他不厭其煩,一共覓了三處。
第一處,錦江上遊獅子灘。作為贖金交割地,優點多多,首先遠離成都府偏僻,同時近河道,綁匪隨時可以上船遠遁。接到贖金交割通知後,高尚是這麼分析的。
獅子灘上,慕容雅昊臉色陰沉,怒氣憋在脖子上,愣是隱忍不發。
壞,太壞了。帶著百十斤走百裏路容易麼?如果慕容雅昊的坐騎可以發表意見,它一定會喘著粗氣悲問上蒼。不止它,所有的牲畜都會控訴讓它們做了大半天無用功的無恥之徒。
綁匪可恨,居然隔河箭送紙條,命令黃金運輸隊原地後轉,向南再走兩百裏!
“莫非他們察覺到我們身後的大隊人馬?”
慕容老二憂心忡忡,向高尚征求意見尋找信心。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在通訊手短落後的年代是一個理想境界的神話。實際上,戰場信息萬變,如果缺乏必須的情報支持,即使有諸葛之才也枉然。
因此,高尚緊跟在慕容二當家的身邊。
主憂仆傷神。
“應該不是。劫匪很狡猾,如果沒猜錯的話,南行兩百裏還不是最後的交割地點。”高尚沉吟片刻,得出判斷。
怎麼辦?那咱們不得累死?
慕容老二翻白眼。
抱怨並不矯情。十六兩一斤,十萬兩黃金重六千多斤,分乘三輛牛車,另外還有十輛牛車載送數十名精銳護衛相隨,隊伍浩浩蕩蕩,雖然實現了交通現代化,無奈有短板,路途大半是鄉間小道,百裏之路悲摧地消耗了大半天時間,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個個饑腸轆轆,然而,劫匪說,這隻是馬拉鬆前的熱身,已知的路程還有兩百裏!未知的麼,天才曉得。
高尚也沒有好辦法,畢竟主動權在劫匪手上。
以不變應萬變的代價是,繼續趕路!
這一折騰就是一天一夜,困累將慕容老二與高尚送進了牛車裏。
“我一定要活剝他們的皮!”
慕容英遲對天狠狠發誓。
他沒有馬車,手下兩百騎士與他同病相憐,騎著各色的馬匹,遠遠尾隨黃金車隊,按計劃扮演黃雀的角色。
高尚的計劃表麵很完美,集中慕容家族的所有馬匹組織一支機動騎兵,甚至連拉車的馬匹都改行了,以牛替換它們的崗位。這支騎兵被賦予了無限的寄望,對被纏住無法脫身的綁匪一擊必殺。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高尚有點想當然了,騎馬者並不等於騎兵,即使馬背上的騎士有兵器,表麵威風凜凜,卻改變不了事實,嚴格來說,他們中的大部份隻是騎馬者。像騎兵一樣作戰?還遠著呢!對長途跋涉的不適和叫苦連天就是偽騎兵的特征之一。
再者,前提是匪賊沒有馬匹,逃不快。對於這點,人人的潛意識裏都這麼認為:水匪麼,他們知道馬長什麼樣子就不錯了。
騎馬一天半,骨架分幾段。慕容英遲等騎士感覺快要散架了,他們不知道前麵的人要去哪裏,唯有麻木追隨。
當然,坐在馬車裏享受陸地衝浪快感的慕容老二體會不到大侄兒的痛苦,等他睡醒一覺,第二個目的地已在腳下。
李懷唐所選的第二處風水寶地位於荒野的叢林裏,小路沿著片片樹林彎彎繞繞,確實是殺人越貨的理想場所。
林子陰氣森森,安靜異常,疑似隱藏著無數怪獸和野鬼,隨時會跳出來調節氣氛。
慕容雅昊心裏發毛,高尚同樣如此。隻是在一般人麵前他們不願意表露。
“不會又要換地方吧?”
慕容雅昊左顧右盼東張西望了一會,沒有看到期待中的綁匪和他的人質大哥,嘴上不禁嘀咕。
“等等,他們來了!”高尚突然發出警告。
緊張的氣氛裏,兩名頭戴鬥笠的漢子從密林深處走出。
“黃金帶來了撒?”
語氣,鬥笠,赤腳,粗麻布,魚叉還有黝黑的膚色,綁匪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大哥呢?”慕容雅昊憤怒地望著綁匪代表。對手肯定是當年山南道過江龍的餘孽,前幾日,來自崇州的分戶就遭到他們襲擊過。
綁匪代表很鎮定,掃了眼慕容老二,道:“少羅嗦,我們先驗貨,看清了再說。”
“好,十萬兩黃金都在車裏,你們看吧。”
退一步海闊天空,小不忍則亂大謀。將敢於挑戰慕容家的綁匪連根拔起與奪取家主之位對於慕容老二來說同等重要,在綁匪們帶著人質出現之前,他隻能按捺殺氣。
黃金全為塊狀,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