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胡人勢大,武信與齊濟善都很慌張,齊聲問李懷唐:“上將軍為何還不下令放箭?”
箭是一定會放的,隻是不能將目標嚇跑了。李懷唐的目標是重創敵人,當然得將他們放入最利於弓箭殺傷的距離內再動手。
武信與齊濟善都沒有等到回答,眼睜睜地看著上萬胡人越來越近,緊張的神經繃到極限時,忽聞城頭響起激蕩的牛角號聲,箭矢如雨傾瀉而下,一撥接一撥籠罩向不知死活的強胡聯軍。
“啊?”三名唐使張嘴無言,如此密集的箭雨他們見未所見,寧遠城的真正實力開始展現在他們眼前,包括嚴肅不可挑戰的軍令,在號角聲響起之前,他們聽不見任何一名守軍有嘈雜異音,看不到任何一名守軍有妄動之舉,令即行,動作整齊劃一如臂使指。
“果然是威武之師!”齊濟善臉上的緊張情緒一掃而空,之前的擔憂完全多餘,寧遠鐵騎的實力與唐軍精銳在伯仲之間。
震驚同樣在強胡首領們的臉上上演,蘇祿汗甚至還以為看錯了,乞史城的馬匪們什麼時候強大到如此無以複加的程度了?對方自始至終掌握了主動,反擊的時機拿捏及時,打擊力量強而狠,守軍情緒鎮定命令執行堅決,仿佛麵對的是來自大唐的精銳,聯想到前天迦木探營回來的消息:城內可能有唐軍。
對!一定是唐軍!來自乞史城的馬匪不可能這麼強大,一定是得到了唐軍精銳的支援。這個想法不是蘇祿汗的專利,大食人阿拔斯,紮希德和蘇哈伊爾都如此認為。隻有吐蕃主將、年少的達紮路恭在苦笑,敵人的實力又增強了!
強胡聯軍首個攻擊波由兩千名大食兵和來自骨咄國、五識匿國的士兵組成,合計一萬人,還沒到達城牆下,死傷之士竟然超過了三分一強。
攻勢沒有停止,數十架簡陋的木梯被豎起往城頭上架,這時,胡人將領才悲哀地發現,寧遠城太高了,他們的梯子還差半人高才夠得著女牆的凹口。攻勢成了夾生飯,士兵們被迫硬著頭皮往上爬,幸好來自城頭的箭雨稀了不少,長弓手的臂力不過十發而已,箭雨的強度自然衰減。
“殺!”來自大食呼羅珊的士兵阿佤舉盾咬刀,勇敢地往上攀爬,他決心要為神的使者、阿拔斯奮戰,即使死亡也在所不惜。他本來是個賤民,是偉大的阿拔斯將他召喚,征召入軍隊,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阿拔斯都給予了他無限的動力。他無時無刻不記得阿拔斯激動人心的口號:戰鬥在神權的身邊,為神權而戰鬥!不僅如此,每一名受到征召的士兵都獲得了一筆不菲的安家費。一時間,為了拯救大食王妃,為了挽回大食的尊嚴,為了無上的神權,瘋狂的呼羅珊人雲集影從在阿拔斯的身邊,組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
阿佤勇猛異常,手中的小馬盾連續擋開了兩塊砸向他的石頭,甚至一支射來的利箭都不能穿過他手中馬盾的防護,他是進攻者當中第一個身影出現在最高處的士兵,可惜的是,木梯不能再給他更多的借力,他必須扔掉馬盾好騰出手來爬上近在咫尺的城頭。阿佤沒有猶豫,他雙手扶住女牆撐起上半身,正欲抬腿翻上城頭,一把長矛急速而來,無情地穿過他的頸脖,旋轉的槍杆扭斷了他的脖子……
往城頭上攀爬的胡人不是一般的鬱悶,紛紛詛咒著造梯子之人,偏偏隻差那麼點點,而正是這一點點距離成了他們無法逾越的鴻溝,是生與死之間的界線。
戰局不利,強胡的首領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大食人傾向於結束這次攻勢,阿拔斯見到自己的士兵受屠戮,心中十份著急。而吐蕃主將達紮路恭卻不這麼想,他對蘇祿汗說:“大漢,守軍的箭矢密集,我們應該趁著守軍弓箭手疲累和自顧不暇的機會派兵增援,一鼓作氣拿下寧遠城,否則士氣受到打擊,下次再攻更困難。”
“說得輕巧,刀不割的你肉,你當然不疼了。你沒看見我們的梯子無法夠得著城頭麼,再不撤回來,將士們都得完蛋。”大食人蘇哈伊爾冷言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