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忠的書房裏出來,裴光庭心亂如麻,拜相一直是他的夙願,曾經一帆風順的仕途因為皇位的更替和站錯隊伍陷入了低穀,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仕途剛剛有起色,憑借著資曆和能力,還有過硬的關係,再過幾年入閣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如果因為兒女聯姻問題,阻礙了仕途上的步伐,那麼就得不償失了,何況,今年自己已經五十有一,人生可沒多少個幾年可以消耗。
“連城,我看你就拉下老麵子,給蕭尚書修書一封,暗示他來提親,要是等他凱旋而歸,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先定下親家再說吧。”
回家路上的馬車上,武氏執拗不過裴小娘的哀求,替裴小娘說出了心裏話。
裴小娘從骨啜的眼光和舉動看到了威脅,自己的命運很可能被此人改變,所以就不顧臉皮問題,向武氏撒嬌。
裴光庭看了看心愛的小娘,一陣刺心的疼痛傳了上來,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道:“讓我想想,再想想。”
“父親!”
裴小娘相當的失望,剛才臉上的那紅暈已經不見,父親的態度和語氣讓她預感到一絲不妥。
武氏相當地奇怪,剛剛與武忠見麵之前情緒還好好的,怎麼轉眼間就失落了許多,難道是?
武氏不敢往下想象,她摟緊了身邊的小娘,強笑著安慰道:“小娘別鬧,阿父會處理好的,我們相信阿父,好不好?”
裴小娘委屈地趴在武氏的懷裏,一顆芳心飛到了心上人的身上,不知為什麼,那個可惡胡人的身影老是閃現在她的眼前……
“臣孫,突騎施忠順可汗子,骨咄祿叩見天可汗。”
骨啜畢恭畢敬地跪伏在大唐皇帝李隆基腳下。
陪伴在骨啜的身邊還有小心翼翼地站著的鴻臚卿宇文融。他感覺到了來自武氏的殺氣,骨啜在鄭國夫人的壽宴上鬧的這麼一出,必定是武忠的預謀。宇文融再也顧不得恩人王毛仲的囑咐,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將骨啜的事情處理妥當,包括給王毛仲的管家王旭下了硬命令,禁止他繼續在東市傳播反麵故事。
沒敢多耽誤時間,宇文融核實骨啜遞上來的表書後,就將折奏遞給了李隆基。
當高力士告訴李隆基說今天已經安排了在大明宮接見骨啜的時候,李隆基正在興慶宮。這段時間是興慶宮擴建的忙碌期,心裏著緊的皇帝幾乎是天天過問,甚至有時候還跑到現場督建。
李隆基想了想,就讓高力士安排骨啜他們轉到興慶殿。
“你就是骨啜?免禮吧,抬頭讓我看看安西英雄是如何的虎威。嗯,虎父無犬子,果然長得一副英雄相。”
李隆基很滿意骨啜的態度和表現,盡管他多少也猜得到骨啜在長安流傳的故事有失偏頗,吹噓的成份很大,可李隆基並不介意,骨啜越英雄了得,在自己的麵前越恭順屈膝,就越顯得他英明神武。
“天可汗過譽了,臣孫的成就還不是借助了天可汗的威望嗎?臣孫一直以天可汗之孫的身份為榮,願意成為天可汗手中的彎刀,為天可汗戍守邊疆,抗擊大食人。”
麵見皇帝之前,國子祭酒就向骨啜透露了皇帝喜歡什麼,該說什麼才能讓皇帝滿意。武忠當然不會免費給骨啜指點,還是看在骨啜送來的數張名貴的字畫才予以點撥的。
果然,李隆基甚是歡喜,一邊撫摸著胡須,一邊道:“不錯,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和雄心。他日必定可以擔當起突騎施部振興的重任。”
李隆基是好大喜功,可並不代表著他糊塗。他的潛台詞是對蘇祿汗說的,我看好你的這個兒子給你接班哦!至於如何個接班法,你們內部處理吧,最好是鬧,鬧得越厲害就越合我的心意。什麼振興純屬胡扯,人突騎施部在蘇祿汗的領導下正蒸蒸日上呢。
可骨啜聽不出來啊,以為是大唐皇帝對他的讚賞和支持,心下狂喜,表起忠心來愈加賣力,就差點沒掏心窩窩了。
見到此次的覲見差不多了,宇文融及時地站出來,道:“陛下容稟,臣有話說。”
“哦?宇文愛卿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