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刃已經接觸到胡人的身體,小娘嚇得雙眼都閉上了。忽然,胡人鬆開了雙手,彎起膝蓋,頂在了黑衣人的雙腿之間。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黑衣人放棄了手中的利刀,雙手捂著兩腿之間坐了起來。而胡人的身上則深深地嵌入一把唐刀,整個身體一抖一抖的,氣弱如絲,看樣子,隨時會斷氣。
中年人見狀,鼓起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抬腳就將黑衣人踹出了馬車門外。
一聲慘叫隨著馬車激烈的晃動同時響起。
閉著眼睛的小娘忽然感到一隻大手在她的身上摸索著,“啊!”她驚慌無比地揮舞著兩隻小胳膊胡亂地拍著。
“你,懷,唐,唐……”
胡人臨死前,拚著最後一口氣,對著小娘擠出了幾個學會沒多久的漢字。斷氣的胡人依然睜著眼睛,死不瞑目。其實,他是想告訴車內的小娘,你的懷裏,獻給大唐。
當然,驚恐過度的小娘聽不懂他的話,也沒感覺到她的懷裏有一個冰涼亮晶的心狀物體,更加沒有看見剛才胡人努力地想將這個東西塞向她的手裏。馬車恰巧地晃動,讓他的手偏了方向,手中的物體正好落入了小娘的懷裏。
中年人沒有注意到剛才的一幕,他也處於恐懼之中,正顧不得血汙,吃力地搬起胡人僵硬的屍體,往馬車下推。他知道,追趕在馬車後麵那些凶神惡煞的黑衣人,一旦追上來是不會放過他的,顯然,他們的目標應該是這名胡人,隻要把胡人的屍體拋下去,就可以讓那些黑衣人罷手。
果然,黑衣人停下了腳步,圍在胡人的屍體邊上,搜索著什麼。
中年人親自駕馭起了馬車,他遠遠地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怒罵聲,那是黑衣人對他的憤怒發泄。中年人鬆了一口氣,苦笑著,不知道後麵的那些殺手為何如此。
中年人無邊感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公幹,帶著幼小的侄女順便去蜀州拜祭一下她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大哥。卻不料遇上了如此兄險之事,差一點就糊裏糊塗地命喪此地。自己死了倒也算了,隻是小侄女那仙女般的容貌怕是要給她帶來更大的災難。他越想越心寒,後怕地回頭向著車內關切地問道:“四娘,你沒事吧?”
車內,一片寂靜,沒有回答。
“四娘,四娘,你沒事吧?別嚇叔父!”
中年人鑽進了馬車內,可憐的小娘正瑟瑟發抖著,滿手的血汙,連身上都沾滿了鮮血。
“別怕,沒事了,有叔父呢!”
中年人趕緊將小娘摟緊,不停地安慰著她。
“哇!”小娘放聲發泄,哭聲驚天動地。
荒野外,烏鴉在天空中盤旋,發出淒厲而蒼老的“呀”叫聲。雪地上,孤零零地躺著兩具屍體。
十數名黑衣人站在了一名道士的麵前,任由道士瘋狂地抽打著他們的臉。
“混蛋,我需要的東西呢?誰讓你們殺死他的?”
道士惱羞成怒,一路的追蹤,不知道耗費了他多少的心血和力量。可是這個巴布的狡猾程度遠遠超越了狐狸,他感覺到被巴布忠厚老實的長相給愚弄了。一路上數次匆忙的布置都功敗垂成。他本來已經集中最後的力量,在安西通往長安的必經之路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巴布入彀。不料,這個看起來憨厚的巴布突然就消失了,從他的眼皮低下消失個無影無蹤。在他的親自追查之下,才發現突然在鄯州消失的巴布有可能繞道去了劍南道。於是,他就率領一部份精銳手下,日夜兼程追趕了過來。
這個道士就是接力勒克,從焉耆一直追逐巴布到這裏的鍾神秀,眼看幾乎就要得手,卻再一次的功敗垂成。如何能不讓他懊喪。
“主人,是八郎殺的,他跳上了馬車,看樣子應該是同歸於盡。”
一名黑衣人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不要跟我解釋,我隻要結果。告訴我,馬車到底去了哪裏?”
道士雙手都打累了,想起了那輛馬車,心存一絲希望。
“那馬夫說了,他是成都府長安車行的。車裏的人是一名中年官員,前幾天才來雇他的車去蜀州。他與那顧客並不認識,隻知道對方應該是本地人,操本地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