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唐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受盡折磨的老頭,通過護都向他詢問。
“是的,將軍。請教將軍大名。”
憔悴的安穆塔塔不卑不亢。
李懷唐笑了笑,提醒他道:“我們見過的。在西曹國的時候,大軍出發的前一天。長老可能忘了。”
“哦?”
安穆塔塔遲疑地在李懷唐滿臉塵灰的臉上掃視,努力辨認,幫助抽取記憶片段,忽然恍然大悟:“是的,我想起來了,將軍為蘇祿汗的聖水作了莫大的貢獻。”
“嗬嗬。長老是何往何從?”李懷唐道。
安穆塔塔歎了一口氣,道:“我老了,不想再去哪裏了,隻是祈望教眾們得到夢想的和平,遠離戰爭,遠離血腥。可我彷徨啊。”
護都不時地向著李懷唐使眼色,李懷唐輕微地搖了搖頭,拒絕了護都的建議。
“將軍要殺我滅口吧。不用勞煩將軍,我本來就該死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將軍能放我走,不是我怕死,我隻是想進城,隻有我才可以盡快結束這場戰爭,減少我教教眾的苦難,讓他們的鮮血不再白流。一旦我完成我的使命,我自將頭顱獻給將軍。”
安穆塔塔平靜地述說著,宛如在講著一個故事。那表情,落在李懷唐的眼裏是那樣的虔誠,沒有絲毫的懷疑心思。
李懷唐緊盯著安穆塔塔的目光,殺與不殺就在他的一言之間,掌控生殺權利的感覺真好。
“我相信長老。”
李懷唐終於做出抉擇。世間的很多事情都不可以常理來衡量,不將安穆塔塔滅口,或許是因為他聞到聖水有問題,卻難得糊塗,也沒有在蘇祿汗麵前戳穿,給了李懷唐一絲好感。也或許是因為他與眾不同的氣質和神秘的身份。
安穆塔塔驚訝地看著李懷唐,衝著他慈祥地笑了笑,道:“將軍說的是唐言嗎?”
“是的。到目前為止,我隻會說唐言。”李懷唐回答道。
“好吧,將軍,咱們後會有期。願光明神保佑你和你的將士。”
安穆塔塔向李懷唐行了個禮,然後接過李懷唐手中的駱駝韁,爬上駱駝緩緩離開。
“將軍,就這樣放他走嗎?”護都著急地指著安穆塔塔道。
“放心,沒事的。我有預感,和這個老頭,我們還會有緣分的。”
李懷唐似笑非笑道,“好了,將士們,收拾戰利品,我們也回去。”
“將軍,那個老頭又折回來了。”
李懷唐還沒走多遠,就有部下來告訴他安穆塔塔回頭來找他。
護都好奇地盯著李懷唐,那表情就好像在說:緣分這麼快就來了?
“長老何事?”李懷唐笑意盈盈地迎向了安穆塔塔。
“承蒙將軍的恩惠,我無以為報,隻能給將軍一點建議。”安穆塔塔道。
“哦?還請長老明言。”李懷唐道。
“城破時,希望將軍不要進城。城裏的內堡,估計還要吞噬成千上萬的生命。”安穆塔塔的表情帶著一絲憂慮。
李懷唐皺了皺眉頭,道:“你是說……哦,謝謝長老忠告!”
安穆塔塔笑了笑,遲疑了下,道:“安穆塔塔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將軍肯否賜教?”
“長老請講!”李懷唐道。
“將軍是大唐人嗎?將軍可否賜教姓名?”
李懷唐遲疑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一副迷惘的樣子:“李懷唐,史國將軍。大唐人麼?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史國?哦,謝李將軍信任了。願李將軍事事如意。我就告辭了。”
安穆塔塔調轉駱駝,慢慢地消失在遠方。
拔煥城,有間八方客棧,名字取自東主的大名。客棧經營有方,客似雲來。隻是這兩年來遇上了多場戰爭,走商的都不敢來了,生意就清淡了許多。
與大部分客棧一樣,八方客棧的後間和上層是住宿的客房,其前部的底層是酒肆之地,好方便住宿客商的就食,同時也符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商道,可謂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