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仙翁走後,眾人憂心忡忡,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在柳寧最後一次毒發前找到解藥。
柳寧不想大家太擔心,於是安慰眾人道:“大家不要太擔心,我相信白老前輩一定能找到解毒之法。就算真的沒法可解,那也不用難過,生死聽天由命,我已經過了那麼多年的快樂日子,有這麼多的親人朋友關心我愛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寧彩蝶叫道:“什麼生死聽天由命?老天爺怎麼可以那麼不公平?表姐你年紀青青,正當花樣年華,怎麼可以就讓你這樣死去?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就是真的要水龍珠才能救你的命,也要試試。”自從知道柳寧的爹娘是因自己而死,寧彩蝶一直覺得自己欠柳寧的很多,所以她現在為了柳寧,什麼事都願意去做。
眾人一聽她提到水龍珠馬上變得很沉默。
許久,柳寧道:“不可以,大家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去冒個那個險。如果真的如白老前輩所言,拿走水龍珠會害死那麼多無辜的百姓,我是寧可自己死了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莫言道:“可是你要我們大家看著你死,那我們也辦不到!”這句話正好說中每個人的心理。
寧彩蝶又道:“再說白老前輩他也說了,那些機關還管不管用誰也不知道?”
柳寧還是堅持道:“不行,大家不可以為了我去冒這個險。你們都說了結果怎麼樣誰也不知道,萬一事情真的發生了,就算真的救了我,那我們這一輩子也要永遠活在悔恨當中,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聽柳寧說完這番話,再也沒有人出聲。
過了許久,寧彩蝶慢吞吞地道:“可是就算我們不去找那顆水龍珠,沈霸天他們也一樣去找呀,要發生的事還是一樣會發生。”
這些話猶如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一顆石頭,在眾人的心裏激起一陣漣猗。
江皓突然也道:“沒錯,我們不去,沈霸天也會去,難道我們就該呆呆坐在這裏,看著沈霸天去拿那顆水龍珠嗎?”
寧彩蝶見自己的話起了奏效,猶如在絕望中看到希望:“江大哥也同意我的看法了?”
莫言則道:“這太好了,我們也找那顆水龍珠去,這樣柳姑娘就有救了。”
寧振山則猶豫道:“江少俠,你真的決定去尋那顆水龍珠?”
柳寧則既為江皓為了自己做此重大決定而高興,又為不可預測的後果而擔心,憂慮之中也不知要說什麼話好。
李小虎突然一拍旁邊的茶幾道:“那好,我們也馬上起程去找那顆什麼破水龍珠!”屋裏的人除了莫言和寧彩蝶顯得特別興奮外,其他人都是一臉愁色,他們誰也不願意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他人,可是要他們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去,那簡直是比讓要自己死還難受。
柳寧最終還是不放心,看了李小虎和江皓一眼,道:“算了,不管白老前輩能否研究出解藥,你們也不要去找那顆水龍珠,就讓我死得心安一點。我知道你們都想救我,但是我真的不願意你們為了我而做出令你們後悔終生的事。再說就算不用傷害那裏的村民,可沈霸天武功那麼厲害,我們又怎麼是他的對手?”
江皓說到:“不,這一趟非去不可。就算不為你,為了那裏的村民,我們也要走一趟。”
寧振山感慨道:“江少俠說得沒錯,如果事情的結果真那麼嚴重,我們就應該想辦法阻止事情發生。”
李小虎道:“怎麼樣都好,既然大家都決定了,那就快點起程,再晚一點,可能我們真的是要去替人家收屍了。”
寧大海道:“既然大家都認為應該走一趟,那就先休息好,明日再起程,反正今天是趕不了路了。”
江皓等人最終還是沒聽白頭仙翁的告誡,決定去尋找那顆水龍珠。休息了一個晚上,次日一早,除了寧大海李玉梅留在永寧山莊,江皓、莫言、李小虎、柳寧、寧振山、寧彩蝶全都一起上路。雖然江皓等人並不知道路線,但是沈霸天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而行,別人想不知道他們的行蹤都難,江皓等人自然也不用費勁就知道該往哪裏走。
江皓等人沿著沈霸天等人的蹤跡,一路往南行走,很快就走到蘇州邊界。
他們正想繼續往前行,突然見到前方站著一人背對他們。眾人大驚,正想著怎麼應付。江皓突然驚叫:“師父?”然後快馬迎上去。那人回過頭來,正是江皓的師父隱真人。眾人也紛紛策馬趕上去。
江皓下馬走到隱真人身邊,給他行過禮,才問道:“師父,您這些日子都去哪了?害得徒兒好找!”
隱真人安慰地點點頭,等到眾人全都下馬來,才道:“你們這是要上哪兒去?”
眾人見他問起這事,一時躊躇要怎麼回答。
隱真人見他們久久不應,又道:“你們是不是打算去尋水龍珠來解柳寧這娃兒身上的毒?”
眾人見他也知道這件事,都有有些吃驚。
隱真人原本已經遠離蘇州,後來也聽到傳聞百花島為了水仙兒一事大鬧永寧山莊,本欲回來幫忙消除這個紛爭,但水仙兒之死令他心灰意冷,幹脆就不理會這事。誰知不久又聽說水仙兒死而複生,驚喜之餘就趕回來想確認此事的真偽,誰知很快又傳出柳寧中毒而沈霸天欲南下尋水龍珠一事。吃驚之餘,又改變主意,欲先想辦法阻止沈霸天。哪知又聽說江皓等人為救柳寧也要去尋找水龍珠,於是他又連忙趕過來阻止。
江皓小心地道:“師父,您都知道啦?”
隱真人不應他的話,而道:“聽我的話回去吧?別去找那顆什麼水龍珠。”
眾人見到他也勸他們別去找那顆水龍珠,心裏並不太意外。李小虎則道:“您是不是也要跟我們說一百年前的慘事?”
隱真人感到有些奇怪:“你們也知道那些事?”
李小虎道:“有人跟我們說過。”
隱真人反應過來:“這也難怪,如果你們不知道這件事又怎麼會相信水龍珠一說?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後果,為什麼你們還要執迷不悟?”
李小虎道:“我們不是執迷不悟,我們是要去救人。我知道您又要跟我們說為這件事會犧牲多少人,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非去不可。”
隱真人道:“難道你們真要為了這個女娃兒,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這樣做值得嗎?”
李小虎道:“值不值得做過才知道。”
隱真人突然嚴厲地道:“如果你真要為了這個女娃兒而不顧一切,那麼我也可以為了正義而犧牲這個女娃兒!如果你們再不退回去,我可真要動手了?”這是眾人第二次聽到為了阻止他們去尋找水龍珠而要殺柳寧,他們也都知道對方在說這話的時候都是極為認真,也都知道當真必要時他們一定會下手,但事到如今他們已經不打算退縮!
柳寧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罪人,為了自己的性命竟然要別人為自己去冒險,而且還可能犧牲很多人的性命?她感到萬分難過,此時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李小虎等人都不說話,他們既不想犧牲別人的性命,也不想看著柳寧慢慢死去。這世上有許多事總是那麼令人無奈。
隱真人看了他們一眼,大喝一聲,提起一掌向柳寧打過去。江皓等人大驚,江皓李小虎和寧振山三人同時搶到柳寧前麵,江皓叫道:“師父?”
隱真人看著他們三人著急的模樣,又看到柳寧一副不畏死的神色,歎了一口氣,收回掌力,道:“我不是你師父!”
眾人又是大驚,唯有江皓不覺意外。
隱真人看著江皓道:“有些事情我也該告訴你了,其實我是你爺爺!”
眾人更是驚奇,唯有江皓仍顯得很鎮定,好像已經早知道此事。
隱真人又道:“你既然聽說了一百年前人們去尋找水龍珠的事,那就應該知道兩個著名人物江永泰和百花仙子。他們曾是一對夫婦,也就是我的祖父和祖母。我們神龍門在一百年曾經十分昌盛,後來為了水龍珠一事而慘遭滅門,逃過此劫的人隻有我的祖父和他的師父也就是我們的祖師爺,就是為此我曾祖父才決定去尋找水龍珠,練得絕世神功,既為複仇也為再重振神龍門。而我祖母百花仙子則是百花島百花派的接班人,祖父一心隻想複仇令她傷透了心,她生下我父親也就是你曾祖父後本想帶著孩子回百花島過完一生,但最後還是放不下她的丈夫,更憂心為此而將要遭受劫難的無辜的人,於是她將孩子交給祖師爺,便趕去阻止災難的發生。”
說到這裏他望了一眼正聽得出神的江皓才繼續道:“後麵的事你們大概也知道了,為此事而死的人不計其數,此次劫難幾乎無一人生還,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有幾個逃過一劫。其中有一個應該是沈家的人,如果我猜得不錯,那個人逃回來後還一直在計劃尋找水龍珠,現在他們真的要開始行動了。”
他突然沉默了一下,又對江皓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給你說的你爹娘是病死的事,沒錯,他們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殺死的。這一百年來一直有人在追查江永泰後人的下落,我雖不知道原因但總覺得這背後肯定有個重大的陰謀,所以我一直都隱姓埋名,久而久之別人也就都稱我為隱真人。有了你爹後,我以為隻要他不會武功,別人就很難想到他是江家之後,誰知那些人竟然還是找上了他。二十年前,那段時間我時常不在家,事發當晚我也正好有事出去,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家裏起了一場大火,我趕到家裏時,你爹娘每人身上都是被人一劍穿心而死,而你當時還躺在床上,火就快燒到床上,我發現你隻是被煙熏暈過去,急忙把你抱走。而當時你就隻有四歲,事發的時候你可能已經睡著,所以醒來後對那件事就一點印象也沒有。此後我就隻讓你叫我師父,而且我不讓你在外麵使出本門的武功,也是不想仇家再找上門來。”
聽到這裏,江皓已經是淚流滿麵。“您知不知道到底是誰殺死我爹我娘的?”
隱真人歎了一口氣,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想讓你活在仇恨當中,也不想你重蹈祖先的覆轍,仇恨會讓你失去很多東西,難道從祖先身上你還看不明白嗎?”
江皓沉默不語,一直壓在他心底的問題終於全都解決了。沈霸天曾告訴過他,他的師父很可能就是他的爺爺。雖然江皓不知道為什麼沈霸天會這樣想,但他的心裏早就有許多疑問,在聽了沈霸天說起江永泰的故事,又聽了白頭仙翁說起一百年前的事後,他的那些疑問就更加強烈,隻是還沒有給他肯定的答案,現在他的那些問題終於一下子全都得到答案。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水仙兒會懂得“神龍九勢”,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認為他跟江永泰有關係,為什麼他師父一直不讓他使用本門武功,為什麼他師父要一直瞞著他爹娘死的真相,……
隱真人突然又道:“我現在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明白,有時候執著於一件事未必是一件好事,相反的它會令你終生後悔。我不知道祖父最後的結果是怎樣的,但我相信他一定非常後悔他所堅持的一切,如果他也在那場劫難中餘生的話,他此後的日子一定是在悔恨中度過。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一定能明白我所說的一切,現在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這是寧振山等人第二次聽到別人用悲慘的往事勸他們放棄尋找水龍珠,他們每一個人心情都非常沉痛。特別是柳寧,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覺得自己就該此時死去,這樣大家就不會為了自己再去尋找水龍珠,那麼白頭仙翁和隱真人所說的故事就不會再在他們身上發生。
眾人都在沉默。江皓內心一直在掙紮,隱真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他在等他的答案。
過了許久,江皓用堅定的眼光看著隱真人,道:“爺爺,我決定了。”隱真人在等他的答案。“我還是要去!”
隱真人的失望都寫在臉上:“你真的不會後悔?”
江皓道:“您應該知道沈霸天已經去找水龍珠,那我們去不去有什麼分別?”
隱真人道:“看來你是非去不可了?”
江皓又不說話。
李小虎道:“前輩,就算我們不去,那您也無法阻止沈霸天,該發生的事還是一樣要發生,倒不如讓我們去,或許我們還有機會阻止災難的發生?”
寧彩蝶道:“再說,我們現在是為了救人才去,又不是貪那顆水龍珠?”
隱真人道:“貪與不貪隻在一念之間,一個人的貪念一起是誰也阻止不了的。”
寧振山道:“前輩,我們知道我們不該為了寧兒而害到其他無辜的人的性命,這樣的事我們也不會去做。如果此行的後果真有那麼嚴重的話,那我們也要想辦法阻止沈霸天不是嗎?沈霸天的武功現在已經高到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隻有到他身邊才能見機行事。”
隱真人冷冷道:“你們當真是這麼想的嗎?”
寧彩蝶馬上道:“當然是這麼想的。”當然底氣還是明顯不足。
其他人都默然不語,因為他們心裏都清楚這並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
許久,江皓道:“爺爺,我答應您,如果事情真如你們所說的話,我一定會阻止災難發生。”隱真人默默看了江皓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江皓望著他的背影感到一陣心痛,他知道隱真人此次離去,他們的師徒緣分隻怕就此盡了,雖然還有條血緣關係連著,但是想求得他的原諒便難了。
寧振山突然道:“難道我們錯了?”
柳寧哽咽道:“我想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真的怕我們再走下去,我們將要變成千古罪人!”
寧彩蝶勸道:“表姐,你別亂想了,事情或許不像他們說得那麼嚴重?”
李小虎也道:“就算要變成千古罪人,那也不止我們幾個。再說我們現在也不一定就要那顆水龍珠,或許我們會是成為挽救這場災難的大英雄也說不定?”說完大聲笑起來,不過笑得有點苦澀。
他們個個心裏都異常難受,這條路到底還要不要走下去?每個人都在想這個問題,柳寧的命固然重要,但如果真的需要那麼多條人命來換的話,值得嗎?在這一瞬間,他們都躊躇起來。
江皓突然抬頭望了望天,然後道:“天要黑了,我們先找個地方紮營休息,明早再繼續趕路?”
眾人都同意他的決定,而且他們也該思考清楚,這條路到底該怎麼走?
這天晚上,該做的事還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但是大家都清楚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在烤東西的時候,李小虎眼見大家都很陰沉的樣子就講了個笑話給大家聽,哪知眾人雖然覺得這個笑話好笑,但是誰都笑不出來,最後李小虎也覺得沒趣,隻好閉嘴。
寧彩蝶烤好一隻野兔,坐到莫言身邊想跟他一起吃,哪知莫言卻站起來,說要去替大家拿水,馬上走開。寧彩蝶心下一沉,愣愣地望著莫言離去的背影。莫言很快就著拿水走回來,寧彩蝶還以為他會回來坐到自己身邊,哪知莫言竟沒看她一眼,直接坐到李小虎與江皓中間,然後把水遞給江皓。寧彩蝶感覺受到冷落,心裏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但又怕眾人看到,連忙借口被煙熏到眼睛,趁機擦幹眼淚。
整個晚上,莫言好像都在特意避開寧彩蝶,眾人也沒注意到他倆的尷尬。寧彩蝶憋得實在難受,就借口不舒服躲回帳篷裏。柳寧這才發覺她有些不對勁,於是也找個借口跟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