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支開閣樓的窗戶,雖已季春,可還是有些冷意,我斜倚在窗邊,恰能看到那輪明月,細細彎彎。
我並不喜歡圓月,總覺得圓滿稍縱即逝,有缺陷才是最為真實,所謂圓滿,不過是世人自欺的謊言。
我伸手從那張有些年成的木桌上取下錦盒,這怕是這房中最值錢的物件了,娘親走得早,身份也在這相府不是那麼金貴,隻留下這玉笛於我,雖說隻是個念想,我卻總覺得其中留了一抹娘親的魂魄,所以格外的珍惜。
我的房間在這偌大的宰相府的西南角,雖說比較偏僻,但比起其他庶出的子女要好很多,我可能知道一丁點原因,但是也並不肯定。
有一年,娘親還在,大夫人請了一個行腳僧人來府中,據說那個僧人很會看相,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
嫡係子女共有三人,兩男一女,規規矩矩在廳堂站成一排,完全不像平日中那般張狂驕縱,生怕自己一個什麼不合理的動作壞了自己的氣運。那和尚閉著眼睛轉動佛珠的時間遠遠比睜眼看向少爺小姐的時間長。連帶著大夫人都有些緊張。
“心靜可保善終。”那和尚隻說了一句話,倒是有些令人失望。也許眾人在潛意識中總覺得像相府這樣的地方,是個人都得說幾句好聽的話,這樣才正常。
相府除了大夫人之外,還有四位夫人,除了我娘親走了,還有一位徐姨娘信了佛從來不露麵,也就隻剩白姨娘和趙姨娘同大夫人鬥來鬥去,有時聽她們故事都覺得甚是有趣。
白姨娘出了三個女兒,其中一個夭折了,趙姨娘出了一個兒子,平日看來木訥。還有一個通房丫頭出的姑娘,那通房丫頭本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頭,一日趁著大夫人午睡存了攀上相爺的心思,誰知大夫人對她格外怨懟,說什麼都不肯給個名分,這事也就這樣一直懸著,府中的人也隻能稱她原來做丫頭時的名字,隻不過多加了一句姑娘,叫做茹月姑娘 。
大夫人心有不甘的傳來了庶出的子女。
大夫人這樣做哪是安什麼好心,如果那僧人說庶出的子女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大夫人心中可能會存一些安慰,如果說誰有天人之資,怕那人以後日子都不會好過,如果那人更得意忘形一些,怕是命都保不住。
那僧人看了庶出子女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難得有高僧入住相府,雖說他並沒有說什麼十分受用的話,大夫人依舊給他安排了上好的住處,盡心盡力地安排了素宴。
素宴之上那僧人給相爺、大夫人及眾位姨娘借給了一個錦囊。
其他人的錦囊中我並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娘親的錦囊之中寫了什麼。
“風卷雲起。”
這個詞並不是十分溫和的詞,甚至有些叛亂在其中。雖說娘親對此事極為保密,但好像相爺與大夫人聽聞了一些,相爺很喜歡這樣的詞,待我還是不錯,隻是明麵上還是得冷淡一些,否則大夫人那邊我是不會好過的。娘親與我待此事倒也沒有多在意,隻當說笑罷了,除此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