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帶煙抱著膝蓋,倚在床頭,望著外麵枯落的葡萄葉,一晃神,竟然看到了熟悉到骨裏的畫像。
父親站在他的老舊的已經分不出是綠色還是青色,又或者該是藍色的三輪摩托車上,踮著腳,一腳登在摩托車上,一腳撐在西屋的東牆上,剪葡萄。
她在下麵,端著小饃筐,接著父親剪下來的葡萄。因為葡萄沒有套營養袋子,很多都爛了,黴了,看起來髒髒的不好看。她嫌棄,不想把自己手上髒了爛葡萄豆的氣味兒,也不想摸到幹幹的黑黑的黴斑點,就用指頭夾著,往地上一放。
父親脖子一直仰著,聽著葡萄噗嚓噗嚓的掉地,就跟她說,“兜兜,你往一邊站去,別站著底下,落得太髒了,把你衣服弄髒了,還得洗。叫恁媽過來。”
她呢,想吃,又懶,可是看著西屋牆頭最上麵的那幾串透明發紫色的葡萄,還是堅守著不走。因為,她家這幾棵葡萄,也就隻有這一邊的會長成透明色泛紫的,太誘人了。
在她仰臉,沉浸在美麗溫馨的回憶時,小豆丁們的吵鬧當頭痛擊一般,讓她滾落會陌生而疼痛的現實和眼下。她忍著頭疼,哄走話多的柳八寶,連著小弟弟柳三七也給推了出去。
百無聊賴的攪著米粥,靠在門路下宋嘉樹睡的床床頭,一手抓著手機,劃拉。在飯大神一口氣十條未讀短信和四個未接電話裏,她找到了微笑的勇氣。她隻給飯大神發了一條短信,說:樊深,我發燒了,好困,明天和你說
飯大神就給她了很多問題和關心:怎麼搞的?這麼不小心!燒的很不?看了沒?打針沒?還是去拿藥了?
我今兒晌午摸你頭的時候,就跟你說你頭很熱,你還不信,說啥哭的了!
柳小呆,你怎麼就這麼笨呢?我就一會兒沒囑咐,沒盯住,你就給我弄發燒了。
怎麼樣了啊?你倒是給我一個話,讓我放心啊。
柳小呆,怎麼辦?我都不放心你。
你說說怎麼就出事了呢?好了,你困的話,就睡吧,明天早上起來給我個電話。還不退燒的話,就去打針,再不行滴水。要不你來長平吧,我帶你去醫院滴水去。
你爸的事辦完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你什麼時候回長平?要不我還去找你吧。
柳小呆,我睡不著。總想著這回你家沒了你爸,你們店裏可怎麼辦?你這再出國,耽誤這麼多天,要不要緊?會不會被延長回國的期限?真擔心你這麼出去,沒人照著,會把自己給丟了。
柳小呆,起來沒?我實在是睡不著了,你燒退了沒?
笨呆瓜,起來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給你打電話。
柳帶煙看著這些簡單的樸實的文字,心裏感動的無以複加,覺得自己這麼笨拙的人竟然能遇見這麼一個貼心優秀的男友,真是上輩子燒高香這輩子賺著了。她一遍一遍的咀嚼著男友的短信,心中那些因為父親猝死的抑鬱總算散開了些許。
宋嘉樹在柳帶煙出西屋的時候,摸了摸她的頭,感覺溫度正常了,就叫她再吃一包藥。他出去接一個電話,半個多小時後,再進家門,看到姑娘的一碗白粥竟然沒吃幾口,就很不高興的板著臉,訓斥,“兜兜,你的飯要吃到什麼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