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霧氣總是很大,迷迷朦朦的一層,籠罩在這個城市鉛灰色的天空下。但也不像新聞裏說的,能見度隻有三米,因為據鍾瑟瑟觀察,她站在街邊,對街那個醜男的麵孔還看得一清二楚,而這條城市大學東門外麵的街道,少說也有十米寬。
是誰說過,這樣大霧的天氣,是最最浪漫的。所以鍾瑟瑟的同事楊曉楠最憧憬去倫敦,說是在這樣一個大霧彌漫的天氣裏,遇見一個英國帥哥會是多麼美妙的事情。鍾瑟瑟一臉鄙夷地告訴她,現在的倫敦已不再大霧彌漫了。而且據說倫敦那種地方因為總是陰天,人們的心理受到影響,變態很多。不小心遇見一個,半年都緩不過勁兒來。就像現在對麵那個醜男穿著一件看不出模樣的長袍子,又髒又臭,還沾染著血跡,頭上的假發披頭散發,胡子拉碴的,好像四肢活動不靈便,走幾步路都像痙攣似的。鍾瑟瑟腦中不禁浮現起N個好萊塢的恐怖動鏡頭。
她轉過臉,看著公共車牌。此時剛剛過了春節,西安的大學都在放寒假,這裏又是大學城,遠離西安市中心,人煙特別稀少。一輛公交車駛過來,上麵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大抵是這附近的農民走親戚。司機看著鍾瑟瑟,鍾瑟瑟趕快搖搖頭,那司機很是惱怒地拉了門,嘴巴裏還在嘀咕,不上車站在車牌下麵幹什麼,浪費感情!
鍾瑟瑟雙手抱在胸前,突然瞥見車上那幾個穿著新衣的農民中間,一個剪了短發,隨著車窗飄進的冷風飛揚的人,他的背影那麼熟悉,高高的衣領聳起來,包住臉頰,隨著公交車的嗒嗒聲走遠了。看到那個背影,突然想上去抱住他。但鍾瑟瑟知道,那隻是路人甲,不是他。如果愛過一個人,便會烙進心裏,愛到猛然看到一個背影像他的人,都有想去擁抱的衝動。這就是最讓人瘋狂的地方。可是他已經離開那麼久了,久到鍾瑟瑟差點就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隻有那種氣息還記得,深深地銘刻在心裏,每一天都要刻下一道傷痕,然後痛到流淚。
鍾瑟瑟每天都要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個負心男。
她每天都要對自己說,那個男人不適合她。
對街那醜男竟穿越馬路走了過來。鍾瑟瑟眯起眼睛看他。聞到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惡臭的味道,鍾瑟瑟向後退了三步。
“請問這位小娘子,這是哪裏?”
鍾瑟瑟的眼睛瞪得跟雞蛋似的,“小娘子?這是什麼稱呼?”鍾瑟瑟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醜男竟敢占自己的便宜,想都沒想就瞪了他一眼說:“叫阿姨!”
可那醜男就仿佛沒聽見似的,依然一臉白癡的表情問:“請問小娘子,這是哪裏?”
鍾瑟瑟快氣得昏過去了,“這裏不就是大學城麼?西安最有名的文化區,你自己跑到這來卻不知道自己在哪?你看我身後的學校不是掛著‘西北大學’的牌子嗎?再往南走就是西安外國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