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色大漠(1 / 3)

正值夏季,花開亂眼,這種爛漫的季節,本該是水榭樓台,歡聲笑語,可這一行三人的心情卻無比沉重。酷熱的沙漠,沒有一絲風,饑渴難奈,讓人心中充滿著絕望,下一步是生還是死?

雲逸歎了口氣,從他踏入這沙漠起已過了整整半個月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依舊是一片黃沙,不禁皺了皺眉頭。

淩霄嘴角露出少有的笑容,“大概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到了。”對淩霄,雲逸心中滿是信任,但他還是忍不住地問了一問,“在這種鬼地方,你是如何辨別方向,找到家園的?”

賀涓專注的望著淩霄,“因為這是他的家鄉,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就如你熟悉羅浮的一草一木一樣。”

雲逸心中感悟到,難怪江湖中人找韓輕數十載卻一無所獲,有這樣一個窩,難怪他可以帶著皓寧劍決高枕無憂了。可如今,淩霄卻願帶著他來到這裏,這份看重讓雲逸感動不已,卻也讓雲逸心中的重擔又多了一份。

如果這世上沒有淩霄,沒有韓輕,或者根本沒有皓寧劍決,那他的人生該有多歡樂。可這一切卻又發生了,也帶來了無盡的痛苦。看著前麵相偎的兩個身影,雲逸的心又尖銳的痛了起來。

沈雲逸,天賦異稟,聰慧過人。又是羅浮掌門沈儒的獨子,是無雨劍的傳人。年入十八便可和父親較個平手,二十五歲後,放眼武林難遇敵手。這一切都是羅浮的驕傲,也是聚英莊的驕傲。

聚英莊,是武林盟主賀成的住所,也是賀涓長大的地方。沈雲逸和賀涓自小便定有婚約。八歲那年,雲逸隨父去聚英莊時,初見賀涓,便已為她所吸引。十幾年來,雲逸刻苦習武,鑽研書籍,為的,是博美人的親睞。可惜終究是事不如人意,賀涓的眼裏,隻看的到淩霄。

淩霄,是一劍驚魂韓輕的入室弟子,自幼習的上乘劍法,功夫超群。本來他師徒二人久居沙漠,與世無爭,可當一個人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時候,總想讓世人也這樣認為。所以,韓輕走出沙漠,踏入江湖。皓寧劍決的秘密也就進入了江湖。江湖複雜,人心叵測,盡管武功是天下第一,可韓輕還是栽在江湖人的手上,受盡折磨,求生無門,求死無路。幾年後,淩霄劍法有成,便按與師父的約定,走進江湖。當他得知一切後,便冒死潛入聚英莊救師父,在與武林各派的打鬥中,韓輕為救弟子中劍身亡,淩霄也中有劇毒,逃離了聚英莊。

這一切都被賀涓看在眼裏,不齒這些正派的所做所為,賀涓救走了危在旦夕的淩霄,為了掩人耳目,淩霄就住在賀涓的小院之中,兩人暗生情愫,隻的私奔。而途中,被雲逸攔了下來。淩霄曾在爭鬥中誤殺了雲逸的師叔,於情於理,雲逸都不能放了淩霄。正派的人即時趕來,淩霄隻的丟下賀涓,獨自離去。數日之後,淩霄隻身前往聚英莊,救出賀涓,可卻又中了武林各派的埋伏,雲逸認為此舉有違正義,放走了淩霄,並約好再戰之期。賀涓回到聚英莊後,懷有身孕,其母與妹妹賀亭助其逃走。賀亭所言勸動雲逸,終於,在眾人趕來之前,賀涓獨自離去……

這件事,讓賀成發下盟主令,捉拿淩霄與賀涓。賀涓的師叔,也就是賀成的師弟,段方,號天至散人,功力深不可測,卻無心權位,行雲野鶴般的四處飄蕩,雲逸和賀亭在無意之中發現他的蹤跡,也是在雲逸的哀求下,段方沒有遠走他方,在眾人圍攻之中救出賀涓,而雲逸,也在爭鬥之中故意放走了淩霄。

為什麼會這樣做,雲逸自己也不能解釋,被淩霄的光明磊落所感動?被他們的真情所震撼?還是他發現,他眼中的江湖與現實截然不同,他曾經敬佩的人卻做了他引以為恥的事情?這麼複雜的世界,雲逸與淩霄一樣,找不到解釋。他唯一所能做的,隻是無愧於心。

皓寧劍決的誘惑,使得賀涓與淩霄無處藏身,段方的如蘭山莊內,賀涓生下了淩寒,而這孩子的出現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雲逸和淩霄約好一戰,賀涓心痛不已,她對雲逸的最後一個請求,就是,比武的地點,在淩霄的家鄉,在淩霄魂牽夢縈的地方。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請求,所以,他們三人遠走大漠。離去之際,賀涓將孩子托付給妹妹賀亭,姐妹從小相依長大,這份臨終托孤,賀亭又怎會不知,可她卻無力扭轉這局麵,無力扭轉這場比武,也是場生死決鬥。賀亭抱著淩寒,望著三人的背影,淚流滿麵,回來的恐怕隻有一個人了。

雲逸加快了腳步趕上了兩個人,翻越了不知第幾個沙堆,終於看見了綠色,真讓人難以置信,他們居然到了一片綠洲,一片一眼望去,綠色無邊的綠洲,有草,有水,有動物,有夢想,有希望的綠洲。隻見淩霄,感慨地望著這一切,低吟著“我回來了”。望著淺流的綠水,賀涓早已淚流滿麵,她夢想的生活近在咫尺,可她卻永不能觸及,那是他們欠雲逸的,是他們欠的……

是夜,淩霄和雲逸坐在小院中舉杯對飲,那是埋藏了近十年的佳釀,晚風中含有江南水鄉的韻味,這是瀚海?

賀涓隔著走廊,看向這裏,心中滿是淒楚。

淩霄飲盡了杯中酒,“我們這場比武,江湖中,是人盡皆知的吧”

“是,江湖中不知到這件事的人恐怕沒有。”

淩霄點點頭,“這就好,他們一定會認為,皓寧劍決也隨著一起帶走了。”

雲逸不語,這本秘籍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可無數人還是視之瑰寶,一心想擁有它,繼而成為聚英,稱霸武林。舉杯一飲而盡。

淩霄再飲一杯,“雲逸,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好,我答應你。”

“為什麼不先問我,是什麼事,就這樣答應了?”淩霄頓了頓,“是因為你相信我,相信正義。”

雲逸苦笑一下,“若無此事,或許,我們會是最好的兄弟。”

“可是,世事難料,雲逸,皓寧劍決在亭亭那裏,我要你答應我,別把皓寧劍決交給賀成及各個掌門,帶著亭亭和寒兒遠離江湖。”

“那你呢,你和賀涓呢?”

“想必不出數月,江湖眾人一定會找到這裏。而我們,還有一場比武,不是嗎?”淩霄輕歎一聲,“是一場必須一生一死的比武”

“還沒比,你怎知贏的人是我?還是,你準備讓我贏了這一場?”

淩霄笑了笑,“怕自己輸了,所以先安排好,走了那麼多天,想必你也很累了,三日之後,我們再比。”雲逸點點頭,淩霄站了起來,轉身離去,雲逸獨自留在小院中,繼續自斟自酌,回想著淩霄的話,淩霄將皓寧劍決的秘密告訴他,淩霄把他當作今生的知己,可是淩霄卻奪走了他心愛的女子,殺了他尊敬的師叔。雲逸深深的歎了口氣,再次飲盡杯中酒,一飲到天明。

賀涓靠在淩霄的懷裏,看著明月,懷戀著幼子,懷戀著以前無憂無慮的歲月,可是若再讓她選一次,她會選擇同樣的結果。抬頭看著淩霄深邃的眼睛,賀涓抱緊了他。遠方的如蘭山莊內,賀亭看著熟睡的孩子,又抬頭看著閃亮的明月,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這個善良的姑娘,含蓄內斂,她和姐姐有著相反的個性,不及姐姐勇敢,敢於追求。她曾希望自己心愛的人會和姐姐百年好合,淩霄出現後,又不惜一切救姐姐逃出山莊,而今,為了皓寧劍決和孩子,她可能會遠走他方,失去她所擁有的一切,而這一切,她都無怨無悔。

三日之後,在那片毫無塵垢的綠草上,兩人拔出了劍,淩霄的劍是由玄鐵製造而成,鋒利無比,是把萬裏挑一的好劍;雲逸的劍,是羅浮世代相傳的寶劍,劍上飲過的血,皆是大奸大惡之人的。這兩把劍雖不如南溟劍和素玉劍這般名聲,卻是配的上他二人的寶劍,加上二人的武功是如此了得,所以這一戰,是江湖百年難得一見的,可惜,能看到這一戰的,隻有賀涓,可最不願看到這一戰的,也是賀涓。

雲逸和淩霄在劍雨中穿梭著,旗鼓相當,難分勝負。可是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並未亮出最後的底牌,從未有人能躲過一劍驚魂,也從未有人在無雨劍下還生,可是,一個為了生存,一個為了報仇,他們都無從選擇,生和死,他們隻能選擇一樣,不是生就是死。賀涓,也深知這一點,雲逸要對大家交代,也要對師叔交代,更要對自己交代。

雲逸終於使出了無雨劍決,劍法出奇的快,快得任何人都招架不住,所以,淩霄使出了一劍驚魂,雲逸似乎被困住,動彈不得,就在這一刹那,賀涓替雲逸擋住了這一劍,用她的血肉之軀。血,從胸口滴落,賀涓倒在了雲逸的懷裏,眼睛,望著淩霄,充滿著柔情,沒有絲毫的怨恨,有的是解脫。

淚水彌漫了雲逸的眼睛,“為什麼,為什麼……”

淩霄走近賀涓,握著她的手,“我並未打算殺他……”

任他二人輸入內力給她,可一切,卻已來不及了,二人就這樣呆在她的身邊,直到,淩霄感覺到,賀涓的手已經變涼,直到,血從淩霄的嘴角滴落,淩霄自斷了經脈,選擇了死亡,選擇了賀涓……

望著這瞬間的天崩地裂,雲逸心痛的說不出一句話……

數日後,雲逸看到了淩霄留給他的信,交待了怎樣走出這裏。又一封交給天下人的信,寫著,已毀了皓寧劍決之類的話。雲逸整理了行裝,帶著淩霄的玄鐵劍,離開了大漠。

在大漠的邊界,有幾個荒涼的小鎮,可現在,卻住滿了武林人士,熱鬧非凡。在一個肮髒的客棧內,眾武林中地位顯赫之人在商討著對策。

太行掌門:“已經有兩個月沒有雲逸的消息了,也不知是凶是吉。”

羅浮大師兄宋原:“有勞掌門記掛,我師弟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峨嵋掌門:“沈少俠他宅心仁厚,又是無雨劍的傳人,必能逢凶化吉。”

華山掌門:“話雖如此,但一劍驚魂的威力大家也都見過,唉……”

賀成:“全是我教女無方,拖累了羅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