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書隸的專業並不是畫畫,但從小跟在以買賣名畫作職業的父親身邊,她對畫的了解並不少,所以什麼是好畫,誰個畫功好,她絕對能夠輕易分辨出來。
布書隸從沒想過,在這個如此不文明的海邊,竟然會住了一個畫功如此厲害的室主。雖然室主的外表長得極像個粗人,而且衣著襤褸,外表不修邊幅,但都沒影響布書隸對他的崇拜。
布書隸在沿海的巴士站下車後,便朝著畫室的方向走去。
畫室的業務性質是大量複製名畫。
在這裏,不單會看見梵高、畢加索等西方名畫家的作品,就連近代中國名畫家林風眠的作品,也可以在這個畫室內看到。
至於畫室內的員工,全是聾啞人士,他們的工作,是像工廠式般的流水作業,在畫上固定的位置上塗上指定的油彩顏色。所以他們都不需擁有畫畫天分,隻要懂得塗顏色,便已可做好本份了。
走進畫室內,布書隸馬上向室內各人揮揮手,然後便對著當中的一位員工,做出手語問:「室主在哪裏?」在這裏工作了一段時間,要跟其他員工溝通,她便把基本的手語都學懂了。
布書隸的工作是在複製品上,勾畫上主要的線條和負責監看員工的工作水平,哪個地方的顏色不對,哪個位置的油彩畫過界,都是由她一一挑出來的。在工作的同時,她亦獲準在這個設備齊全的畫室內創作她的作品,至於她的指導老師,便是這個畫室的室主。
員工指指畫室的內園,以手語回答:「剛剛看見他走進去,你進去找找吧!」
布書隸帶著一份期待走進露天的內園,滿以為可以品嚐最新鮮出爐的曲奇,可惜她隻看見室主在弄一個個白色的像垃圾膠袋的東西。
踏入初夏,內園裏的幾棵幸福樹再次茂盛起來,樹葉由青綠色轉為墨綠色,令整個內園看起來滿是夏日氣息。
布書隸走到室主身旁,拍拍他的肩,以手語問:「還以為你在弄曲奇。」
皮膚黎黑、一臉胡碴、隻穿白t恤短褲的室主以手語回答:「每天的出爐時間都是三時,現在都快要五時了。」他又指指內園的一張石枱,「今天做了你喜歡的巧克力曲奇,快試一片。」
室主做的曲奇,已成為了這個畫室,又或是每個踏進這畫室的人的指定下午茶。
雖然布書隸不明白為什麼身為畫室的室主,他沒有每天畫畫而是每天做曲奇,但她知道每個人背後都有著不同的故事,影響到日後的生活和習慣,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追問過原因,不過她深信,室主的故事應該會跟曲奇和畫有關。
在石枱上的碟上取了一片曲奇咬了一口,布書隸又看見擱在一旁的滑浪板,便猜想道:「今天衝過浪嗎?」雖然已在這個畫室工作年多了,但她還不知道室主叫什麼名字。她曾經問過一次,但他沒有回答,之後,她便沒有再問了。除了不想強人所難之外,她還一廂情願的感到從不離開這個海邊的他,像個隱世高人,所以她容許他的身份帶點神秘。
室主笑著做手語,「對!夏天來臨了,要趁著不是假期的時候多點去衝浪,免得假期和暑假時跟別人在海裏爭。」
看見室主不停在弄一些像垃圾膠袋的物體,布書隸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垃圾膠袋?」
「這不是垃圾膠袋,是天燈。」
「什麼天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