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謹以此篇獻給一位女性,她鋪墊了我通往事事業的道路。

────作者

畢立在省直機關大院門前徘徊了許久。門房的老頭疑惑地看來看去,幾次想問他欲言又止。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激動還是懼怕,跨進去便是進入他說的第四人生階段了。這是什麼樣的一步嗬!他把童年少年作為第一人生階段;學生時代,從小學到中學,那是第二人生階段;走向社會,像一頭瞪著血紅眼睛的公牛,橫衝直闖,頭破血流,這便是他第三人生階段;第四人生階段,隻要跨進這大門第一步,隻要踏進一腳,便可展示給他了。

他遲遲沒有跨入。他帶著從未有過的神聖感,離開家鄉離開父母的。上公共汽車時,他對故鄉默念道:故鄉,您是我的根,我是隻風箏,你是放風箏的,不管是我載譽而歸,還是頭破血流,隻求您一樣待我;我不管上天還是入地,我對您決不會兩樣的。

從學校走向社會,孤獨和浪跡,挫折與失敗,奮鬥,痛苦,失望,拚搏,循環往複出現,他終於走向他自己希望的第一步。

人生難得有幾個第一,作為希望的第一步就更少了。作為回鄉知青,在土旮旯中踩了255天後被父親領著進了一個社辦小廠。廠長是個白胡子白頭發又嚴厲得叫他害怕的老頭。這老頭望著他慈愛地一笑,臉變成了個桃核。老頭當著他的父親擰著他的耳朵親熱地罵了一句叫他不能接受的話:“到老子這裏來,要幹好!幹不好老子就要日你媽的!”說完,便和父親麵對麵地哈哈一笑。老頭的親熱,是父親和他的情分。

畢立當時難受得要掉淚,臉紅得像雞冠,尷尬地拉下臉力讓臉上的肉活動一下,但一點也沒法做到。他垂下了頭。那時他隻有17歲,臉上長滿了黃茸茸的絨毛,像個嫩冬瓜。

“叫伯伯!”父親嚴厲又不失慈祥地說。

畢立用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叫了一聲。老頭一個哈哈打過了山:“這麼個老實的小崽子交給我,你他媽的要我幹什麼?”這一句話差點把畢立激怒了,他倔強地抬起頭,盯著老頭:走著瞧。老頭一驚,噎住了,沒有笑出聲。是的,從那天起,畢立便和老頭幹上了。這便是當時的畢立,老頭一點也沒有想到他需要用全部的精力去對付這個小東西。

畢立一頭擔著一大摞書,一頭挑著行李,毫不膽怯地走進小廠。老命命令他把這些閑書給毀了,荒年餓不死手藝人,這是他對他的關心。“你管他媽的‘紅與黑’,要‘漂亮’幹嗎?‘當代英雄’也不是你能當的!學技術,聽老子的話沒錯。從今天起,把這烏七八糟的玩意給鎖起來。娘的,你那雜種老頭把你吹得神乎其神,你怎麼沒進大學啦,被我這個大老粗管住了呀!”老頭翹著二郎腿,那拖著的鞋子在腳上搖晃著,摸著白胡子教訓畢立。畢立鼓著嘴,靜聽默思。老頭沉默一會,刷地一下站起來,畢立被這舉動嚇了一大跳。老頭開心笑了:這叫煞煞你的野氣。

“聽著,學好技術,當心你的耳朵!”畢立的耳朵發紅發燒了好半天。

“到機修車間去!鉗工組!”老頭惡狠狠地說。

鉗工組有八個人。整天不是銼就是鋸,不是用錘就是用尺。經過半年的基礎訓練,畢立便可單獨作業了,耳邊就有人叫“畢師傅”了。這半年,他像隻老鼠,老頭是貓,耳朵被擰了好幾次。

半年,畢立隻去過一次辦公室,被老頭叫去的。“媽的,聽著,你要單獨幹了!幹不好!當心我日你媽!懂嗎?”老頭咬牙切齒地說。

畢立靜站一會以後,退了出來。

好啦,老頭兒,叫你好受的了。論技術,畢立在你的勢力範圍已是手屈一指的了。這裝修幾台小型機械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廠子裏太死氣沉沉,讓人怎能活下去?多虧來了個畢立,他變化多端地給大家講故事,在緊張亢奮中打發一些光陰;他可以深更半夜摸進民宅抓隻鵝來摸隻雞來。你老頭子會擰耳朵罵娘,總會有辦法堵住你的嘴的。你不是喜歡在你的王國裏轉悠嗎?幾小青年一推一拉嬉皮笑臉不就讓你來了麼?叫你吃了東西目瞪口呆後悔不迭,隻有跺腳的份兒。

老頭,你不是很能擰耳朵嗎,幾乎要把人的耳朵擰成兔子耳朵會轉動了,你不要以為坐在你的位置上那麼穩當自在,老頭啊老頭,你太過於自信了,老皇曆最好不要翻得太勤了,改變畢立的工種,重頭學起,他可能會老實些的;叫他上破車床,你的算盤打錯了,他早就把你那老掉牙的幾台破玩意擺弄得跟他的手指一樣熟悉了。

畢立已經適應了社會,他想發揮一下自己的長處了。他走進辦公室,坐在老頭的對麵,甜甜地叫了一聲伯伯。要想得到應得到的東西,適當地運用一下手段也是必要的,老頭一驚,喜上眉梢。

“您給我個團支書當當吧!反正這位置是空的,不如我幹!”

“滾你媽的蛋!“老頭罵了一句,走了。

下午,老頭便宣布畢立為團支書。好,老頭子,你要進我給你準備的圈子,那我也就用不著客套了。這團支書本來有名無實,畢卻以為自己是個高明的團支書。

晚上,畢立衝著他的一幫夥計說:“現在,你們必須這樣做,這幾天晚上,一個人給弄一套軍裝,包括帽徽領章,削一根電筒粗的柳棒,用青布裹好像個電棍,懂嗎?還有一副墨鏡!”小夥子們希特勒般地舉起了手。

第二天,畢立的身後出現了一位穿製服的朋友,叫嚴輝,縣公安局的,手槍也帶來了。

他們開始了“君子宴”,大家都衝著嚴輝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嚴輝也有和畢立同樣的經曆,自然也想體味一下過去日子的滋味,他說:“我總覺得不比國宴差。”

嚴輝胖墩墩的,好像不具備嚴肅的表情,這對他有點兒失身份。畢立看著他,裝著很羨慕的樣子說:“真帥,老兄,蓋了。”

嚴輝說:“嘻嘻,不帥,不帥!”他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

畢立說:“讓我也嚐嚐鮮怎麼樣?””對畢立的羨慕,嚴輝幾乎陶醉了,他邊脫衣褲邊說:“好!好!”當畢立穿在身上的時候,嚴輝左看右看,讚歎不停:“這個,沒錯,你老兄幹這行就好了,真錯選了工種!”

大宴開始,大家齊叫喝個痛快。畢立把眼波遞給同伴們,大家會意,由頭就在嘴邊,一扯一大把。

嚴輝大醉。他們把他放在肮髒的床上,便離開廠房,向西北方向走去。

目的地離廠約三裏地,一塊突起的高地上有一個村子,那村子幾乎讓樹蓋得喘不過氣來,四麵是條髒得不能再髒的水溝,這倒是天然自由的場所。鄉下人隻有是從丁當聲中尋找財路。這村子近幾年來名聲越來越響,高手薈萃,護守也極為嚴密,生意極為興隆,望風每夜至少都有20元。

天出奇的黑,大家都默不作聲,也許是太緊張太興奮,擠擠擁擁摔倒了幾次才來到村子的北邊。趟汙過去,瞅著空破門而入。

幾個彈跳而入的人把整個鬧哄哄的屋子驚得寂靜之極。畢立跳上桌,踏住兩隻手。

“誰也不準動!”畢立用烏黑的槍口掃來掃去。

誰也不敢動,他們被墨鏡包圍了。

餘下的事,就是點數,簽宇證明,上繳國庫名正言順。這個規矩,是容不得人半點懷疑的。“滾蛋吧!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家夥,我算饒了你們,下次再碰見,小心點!”畢立在“點”字前停頓了一下,差點把“日你媽”也給帶出來了。

當他們大搖大擺從村頭出去的時候,他們體會到了偵探們收獲的快感。一上公路,都忍不住大叫“快活!”

“哈,媽的,快活!”

“哈,讓我去公安局,死也劃得來!”

“這麼以隨便,1500元到手了!”

以後的事將怎麼幹呢?

當村裏人得知是畢立這小子幹的以後,憤怒是無法抑製的。這事過了半個月,畢立有意思讓同伴去透露的。他的夥伴們大吃一驚:“你瘋了,這不是叫引火燒身嗎?”

畢立說:“紙總是包不住火的。我又不是私生子,永遠躲著。他們總是要泄恨的,隻能這麼幹!”

當村民們傾巢出動,手執扁擔樹棍湧向工廠時,畢立早就逃之夭夭了。這件事村民無法告官,也隻能恨恨地說:“逃過初一,跑不過十五!”

畢立在公安局裏的表演真夠精彩的。

“我叫畢立,今年18歲,還沒長胡子。我完全是為了廠裏好。這是我們辦‘青年之家’的全部發票。反正我錯了,反正抓賭不該穩瞞上級,反正錢都買了東西,反正我過膩了,反正村裏人正在找我出氣,你們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這件事讓人棘手,不好辦。這家夥讓人哭笑不得不得,不得不承認他太精明。

那麼,45天吧!一個療程。

這一段時間,著實讓畢立興奮,也真夠刺激的。然而生活一趨向平靜,他又覺得沒味透了。

“我是來告辭的,伯伯!”

“什麼,不幹!你他媽的發神經是不是!”

“不幹了!”

“那,總有個道道吧!”

“不幹了!”

“我日你媽日你媽,氣死我了!”

“不幹了!”

“不行!”

畢立鞠了一躬,返身而去。老頭抓住他的袖管,臉色發白。他感覺到離不開他了,可他不幹了。

畢立摔掙脫出來:“不幹了!”

老頭大叫起來,他讓人截住畢立的行李。這一點也沒用,畢立早就拿走了,包括他抓賭後買的部分書。他聲稱那是老頭給他的獎金。

長長的一年,畢立過著啃饅頭一般的生活。盛夏,他把一雙腿放進裝滿水的大桶裏,頭上裹著衣服,去讀去寫去思考。他幾乎渴望著這種封閉式的生活。盡管他基礎太差,滿腦子的奇思怪想,但他認為自己這種茫然是暫時的。他像個握著斧子進入荊棘的人,隻知道埋頭亂砍。他渴望前進。當他看到牆角裏滿是肥碩的蚊子,隻隻蚊子裝滿了他的鮮血,他淚流滿麵,為自己的精神感動了,好像要幹一番大事業必須這樣,別無他法。這在他看來是一種悲壯的美。他把燈放進蚊帳裏,有一次差點把一家人賴以生存的窩給毀了。父親母親默不作聲地互相對望又看看他們的兒,不知道該支持還是該阻止。可憐天下父母心。

寒冬,畢立的那雙腿好像不存在了。通宵地熬夜眼睛熬紅了熬爛了,喉嚨裏永遠是幹燥的。一天,母親割了一斤豬肉煉油,準備炒菜用。他舔了一口,覺得涼絲絲的;又連著舔了幾口,那碗豬油不知不覺地舔完了。他後悔死了,不知道該怎麼補救。母親當著他的麵流了好多淚,他隻有像個罪犯一樣站著。

這是什麼樣的一年哪,天知道!

他手裏捏著八分錢去發信,路上漏掉一分無法投遞,隻好回來。他投出去的稿又石沉大海。他不允許自己歇氣也不允許自己失望,他不能罷休也不會罷休也不敢罷休。當他從廠裏回來的時候,哥們兒一個勁地勸阻,他隻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說:“和你們在一塊?”他那不屑一顧的態度倒是像上帝一樣偉大的。

起初,父親勸他說:“去複讀吧!”

他說:“不!”

父親又勸他說:“我已經把學校都聯係好了,縣重點中學!”

他說:“不!”

他回到家裏的時候,父親不知是用一種什麼樣的笑來對他說:“回來啦?”

“回來啦!”他說。

有一天,母條摸進他的房裏靜看了他許久,慢慢地說道:“我和你說個話兒吧,我想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麼。”

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母親:“你能懂嗎?你能聽懂嗎?”

母親退了出去,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大了,大了!兒大由不得娘了!”

很小的時候,母親把畢立抱在懷裏,一邊摸著他那臉蛋兒,一邊兩眼望著天,喃喃自語:“哦,生你的那天,是中午,好大好大的太陽喲!我好倦,睡著了,模模糊糊地做了一個夢。我在一片梨花樹裏奔跑,像有什麼追似的,我不知怎地就撲倒了,爬不起來了。天上飛來了一個蛟秧子!”

“媽媽,媽媽!蛟秧子是什麼哪?”

“這問不得的!”

“媽媽,蛟秧子是什麼哪?”

“小孩不能知道的!”

“是什麼嘛?”

“是長成龍的東西“龍又是什麼呢?”

“是有出息的東西!”

畢立記得好清楚,媽媽打了他一巴掌,打屁股,是扒開褲子打的。

“生你的時候好旺的時辰喲!六月二十六日午時。三歲的時候,你得了一場大病,嚇死人!哎,你爸爸是公家人,輕易不管家務,隻曉得快活。我嚇得直哭。西頭菩薩婆婆來了,說是偷生姆娘拿走了你的一個魂兒,人有三個魂,要想辦法索回來。堂屋裏、房裏都困滿了男人,擋煞哪!我的孩子,要索回個魂哪!我的孩子,你的婆婆一直跟我合不來,這次也盡心盡意了。我把一口大肥豬賣了250塊錢,都醫到你身上去了,我的孩子!燒紙錢燒紙人紙馬燒了幾大籮筐呀!我的孩子!我三天三夜沒有睡,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我的孩子!你臉上紅紅的,一直昏迷不醒,我的孩子!這樣擋煞索魂下馬守夜三天,你才哭了一聲,我的孩子!哭了一聲,哭了一聲哪!我才曉得你的魂回來了,附在你身上了。要記得的哩,你的命虧那一個的呀!”

母親望著兒子,她不認為是迷信,她堅信這伢兒是有出息的。

畢立被母親挽著拖到村中小學校裏去,老師是本村的,又矮又胖,長著直直的胡子和翹嘴巴。母親一轉身,畢立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他成了一個規矩的學生,優秀學生。三年級的時候,他成了少先隊隊長,手裏捏著紅纓槍,背著小背包,開始了拉練。他帶著自己的小隊伍,在所到之處的牆壁上虔敬地寫著他學來的第一句話:“毛主席萬歲!”又寫著第二句話:“共產黨萬歲!”第三句話:“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第四句話:“三麵紅旗萬歲!”老師說:“這些話學好了,什麼都好了。”他堅信這是真理,寫這幾句話簡直成了個小書法家。父母堅信他是有出息的。

少先隊的活動總離不開憶苦思甜,再就是揪鬥村西頭菩薩婆婆。每次都是畢立一馬當先。

西頭菩薩婆婆咬牙切齒地罵他:“你是毛主席養的兒!”

畢立多麼高興喲!他指著他的小隊伍說:“我們都是毛主席的兒!”

那個時候,畢立紅得發紫了。他被縣、社、隊三級樹為活學活用的典型。他首先學會了跳忠字舞,每天不僅要教同學們跳,而且還要集合全村社員跳。

誰也不知道,畢立那小腦袋裏又盛了些什麼。他悄悄地躲了起來,一度幾乎讓人遺忘了。上初中時,他死活要去姑姑那個學校去讀書。

他那個教初中的姑姑,人們都說她古板得很。她硬不嫁人。這所中學是縣12中,貧協隊進駐學校時,也就下放歸大隊管了。教學器材被人搶光了,老師們戰戰兢載地圍著學生們轉。姑姑悄悄地教他,她總相信知識還是有用的。然而寧靜的夜被打破了,那個長臉麻子革委會主任總是叫姑姑去,姑姑回來總是暗暗地垂淚。不多久,姑姑總是一個人在河堤上呆立。畢立坐不住了。

“姑姑,你太沒誌氣,是他逼你的桫!”

姑姑不語。

“過兩夭他不會逼你的!”

姑姑一驚,把畢立攬在懷裏,抱著他哭了起來:“你長大就知道了!”

這所學校原來是一個廟台,是聖廟,被長毛們給拆了的。後來,就成了學校。這地方有鬼。人人都這麼說。

傍晚的時候,畢立把姑姑床下的一個防原子彈麵具拿了出來。那兩個眼鏡片像手電筒一樣,在月光下閃閃亮;鼻子長長地拖到地下,扣在臉上,總覺得它像個什麼。

麻臉主任每晚必經此路。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這晚,他照例趁夜色回家。月色朦朧,淡淡的霧已經散開了。他哼著小調,這晚好像特別快活。他突然站住了,一驚一乍,瞪大眼睛。前麵不遠處有個東西一長一縮,他覺得那東西長起來沒完,幾乎有一丈餘長,縮起來就什麼也沒有了。他意識到了平生從未見過的東西。小的時候,他也同樣得到母親教他防鬼的辦法,首先是撒尿。這回可不起作用了。他便拚命地咬著指頭,摔血趕鬼,仍不起作用。他黔驢技窮,隻好和鬼拚了。他往前衝去,天,那鬼也衝了過來,還叫喚著。

主任腿發軟,返過身來想往回逃,但他大汗淋滴,氣喘不出,狂呼無聲。

他倒下去了。當他的女人打著燈找到他的時候,還沒有醒。幾個小夥用涼床把他送進醫院去。太陽出來的時候,他還沒有醒來。

他醒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說:“鬼!”以後,他不管遇到是人是鬼,返身就逃,大叫著:“鬼!鬼!”他永遠瘋了。

畢立把自已反鎖在書房裏,做著成為“中國騎士”的美夢。起初,他被自已的思考攪得很茫然,煩躁不安;後來,他才恍然大悟。那封閉的一年裏,他充當了所謂“秀才不出屋,能知天下事”的角色。他關注著世界的一切變化。他不明白,人們突然對一切“謎”、“怪”為什麼產生了那麼大的興趣。起先是“金字塔之謎”、“百慕大之繼”、“尼斯湖怪”。以後,又是“外星人”、“飛碟”、“外星人入侵”。再後來,就是“野人”、“雪人”等等。“謎”、“怪”充塞了世界的一切,連空氣也被浸染了。這一切占去了人們的一切日常生活,大家紛紛議論著,大報小報為此開辟了專門的舨麵。於是,冒險家出現了,探險成了最為時髦的話題。後來,這些謎進入了曆史,進入了時代,來到了每一個人的身邊。它們似乎毫無厫慮地取締了人們對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關心。這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支配呢,畢立還無法得知。再往後,他更驚奇地發現,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風起雲湧般地興起求神拜佛。據說神仙們紛紛降臨人間,拯救水深火熱之中的黎民們。人們紛紛跪倒在神佛的腳下,真可謂盛況空前。

畢立的母親有一天很高興地來到他的房間,向他嘮叨了很多很多,那是動員他和她一同去200多裏外的一個地方求仙藥。“蠻靈的,蠻靈的,求什麼有什麼。”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