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百樂門依舊金迷紙醉。蕭俊渲下了車便直奔百樂門最好的包廂，也就是鬱子揚平時休息的地方。大概誰也不知道這樣華麗的銷金窩，竟然也有筆墨紙硯俱全的地方。今天他心情不太好，沒有聽歌賞舞，反倒在房間裏看書。
一路上的隨從都認得蕭俊渲，無需通傳直接把他迎進去。
“子揚，前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蕭俊渲進門便沉聲問道。
鬱子揚看他外套是車上備用的一件，才知他肯定有什麼事萬分著急，於是想讓氣氛輕鬆些，他眉眼彎彎，笑：“前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你指哪一件？”
平日裏鬱子揚這樣的態度蕭俊渲視為佻達不羈，為何今晚在他眼裏變成幸災樂禍，他皺了眉，雙手支著桌子，冷冷道：“黃浦路，夜十一點。”
“究竟發生了什麼？”鬱子揚猛得合上書，麵前蕭俊渲額頭冷汗涔涔，何事讓他這個模樣，難道有貨被劫了？
蕭俊渲道：“那晚柳曼芝從豐澤軒出門後在黃埔路被人擄走，你不知道？”
哦，原來是為了柳曼芝。
周挺馬上被喚進來。
鬱子揚問：“誰的人？”
“爺，兄弟們以為是小恩怨，沒有……沒有查下去。”周挺垂頭答道。
還沒等鬱子揚發話，蕭俊渲卻劈頭大喝：“出了那麼大的事兒都不管，青幫太平日子過膩了？”
鬱子揚啞言，方才夜裏慵懶之情馬上收起來，以往就算蕭俊渲再生氣，也不叱喝青幫的人，今日莫不是在做夢。
“快去查。”鬱子揚吩咐，“百樂門打烊前給我水落石出。”
蕭俊渲察覺到自己失態，已經一屁股倒坐在沙發上，隨即拿起一支煙，吞雲吐霧來平複心緒。他平時吸煙哪會那麼猛，一口下去隻剩半支。
鬱子揚心裏七上八下，拍了他的肩安慰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後者僅僅是仰天歎氣，數之不盡的落寞襲來，他喃喃自語：“會是誰？”
“一會就知道了。”鬱子揚無奈，不過他很好奇，擠眉弄眼的問：“是陸湘？”
蕭俊渲揉揉額頭：“她不會有這膽。”
夜裏大家都很疲乏，蕭俊渲不請自來鬧一出，鬱子揚叫苦不迭，剛好再安穩一下，蕭俊渲老早準備出門：“不行，我自己去找。”
“你瘋了。”鬱子揚哭笑不得，“吃喝玩樂你是能手，找人這事還是省省吧。”
他妥協：“你查到了派人通知我。”
“你玩真的？”鬱子揚手一滯，“為了一個女人大半夜不睡覺？”
鬱子揚簡直無語掉，原本以為他緊張是因為有人會拿柳曼芝來威脅，沒想到完全是為了她的安危。
“我像是假的？”蕭俊渲冷道，“柳曼芝若出了什麼事，青幫的好日子到頭了。”
狠話一出，鬱子揚瞬間傻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蕭俊渲不答話，甩門而出。
“喂喂喂，你等我……”鬱子揚追上去。
難得蕭先生和鬱爺同坐一輛車，兩人麵色暗沉，司機不知道往哪裏開，也不敢問。
“俊渲，你何至於那麼激動，青幫若是找不到，這個上海灘你也指望不了別人了。”
“是麼？”他終於說話，眼睛盯著外頭的青藍街麵若有所思，“黃浦路不是青幫的地盤，對方有此選擇，肯定也算好後路。”
“也許是私人恩怨，與你我都無瓜葛。”
蕭俊渲不是這麼想，車子已經發動，目的地是巡捕房，他輕輕合了眼。
也不知是怎麼了，他發現曼芝在他心裏居然已經有了地位。那種隱約的明豔和迷媚，早就讓他深深陶醉。就算前幾日與陸湘在恩愛情長，腦海中無數個鏡頭都是她。
正想著過幾天逗逗她，豈料人找不到了。
越想越心急，轉瞬一想：“去百麗宮。”
“你去找陶青雄？”鬱子揚大驚。
蕭俊渲點頭：“他一定知道。”
“他未必肯說。”
“不說就逼他說。”
鬱子揚歎氣：“他和你有約，不至於反口。”
“他隻說他不做，沒說別人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