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鏽跡的窗外天空,總是陰雲滿布,病房內的少女幽黑的眸仿若泥濘的地獄之潭,裝滿了仇恨的黑泥。那因熬夜而布滿血絲的雙眸沉寂地望著手中的書本。
一群搖搖晃晃,口中嘀咕的病人從窗外灰綠的草坪晃過,他們蓬頭垢麵,臉上掛著癡呆的笑容。
叩叩叩……
敲門聲打破了這日複一日的安靜,少女抬起頭看向那灰色的鐵門,門把轉動,護士已經領著一個臃腫的中年女人進來。
“琅煙啊,媽媽給你帶了雞湯。”臃腫女人麵容憔悴,可還是盡力揚起微笑看著床上被鐵鏈鎖住雙手的少女。
“來嚐嚐。”女人朝著少女走去,卻被護士攔住,嚴肅警告:
“林女士,她現在還是危險病人,請一定小心,如果有發狂的預兆,請一定保持距離,按下門邊的紅色按鈕。”
“我知道了,都知道,她是我女兒我還不清楚嗎!”女人仍然掛著仁慈的微笑,毫無顧忌地走近了少女,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輕聲細語:
“你一定要好起來,媽媽在這世上隻有你了,我們是相依為命的親人。”
“你是我的女兒,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我知道你也知道媽媽的不容易,那件事情出來以後,在這個市區我們是不能呆下去了,隻要你的病好了,我們就離開這個給我們許多痛苦的地方,去一個新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過去的事,就不要在意,就讓它過去吧。”
坐在床上的少女垂頭看著書,這些勸慰的話隻是讓她無神的雙眼動了動,瞧向那鐵鎖下曾因為掙紮被勒青紫的手腕。
不管她神智是否清醒,不管她是否能理解這些話,女人自顧自地說著,不知不覺有著深深黑眼圈的眼睛淚如湧泉。而她擦著眼睛的雙手,上麵布滿了可怖的刀痕,恰好映入少女無神的眸中。
那雙黑眸泛過一點點詭異的紅光,像極了盛怒之人的目光,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平靜的,有些幹裂的唇動了動,沙啞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們傷害了你,媽媽。”
“我沒有關係,這件事本來是我們有錯在先。”女人才發覺自己露出了什麼,她不想刺激女兒,忙把雙手放下,任眼淚順著憔悴的臉龐流下。
“以往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她這種自私自利,冰冷無情的人遲早要遭報應;可惜我太心急了,心急到自己做了她的報應。結果她沒有死掉,而我作為瘋子待在這裏,連累了你,最後,還是我輸了啊。”少女偏頭有些自嘲地看向母親。
“琅煙,別說傻話,等你病好後,我們還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忘記這一切吧。”女人溫柔地伸出手想要摸摸林琅煙的頭發,卻沒想到身旁的少女突然深深恨了她的一眼。
那雙眸,仿若地獄的沼澤,有著黏膩至極的黑泥,一旦觸碰,將被扯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還是她的女兒嗎?女人竟然感受到了一絲心悸,手停頓在了半空,聽著她無比冰冷,一字一頓地講話。
“永-遠-不。”
“這件事,是我們錯了啊!”林母含著淚看著林琅煙固執的臉龐。
“是啊,我的錯呢!”林琅煙的雙眸紅光更泛濫,“從記事開始,我便忍了她10年,我是想做個好姐姐,可人家也不見得把我當表姐呢,所以小時候,林聖凰欺負到我不能忍讓時,我給了她一巴掌,於是舅媽便把我的玩具踩個稀巴爛,一巴掌扇到我臉上的紅印兩天都沒消掉。我的媽媽,我林琅煙的媽媽在哪呢?”
“我知道那時候你和那個給我生命的所謂爸爸都不要我,我知道你受了他很多傷害,所以我骨子裏有他的血,所以你也厭惡,這天下,沒人會為我做主。”
“可是……可是媽媽現在不都改了許多了嗎。這麼多年,我把你拉扯大……”林母聽後淚流不止,哽咽道。
“所以我是又恨你,又愛你啊,”林琅煙眼淚順著她瓷白的臉頰淌下,微笑著,好似這眼淚隻是一種臉上的裝飾一樣,冰涼的手擦去母親臉上的淚水,握住她傷痕累累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