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呀!你對長輩說話要有分寸呀!”南民也教育小毛。
小毛對堂屋門口望望,沒有看到土根夫妻倆,便小聲地:“西米大嬸、南民爺爺,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校長都是這樣說的,他說,其實土生根本就沒有受到雷電很大的傷害,都是那個妖精律師——就是三水大學的那個教授的老婆——為了多得律師費,多分賠償金,用了一些不正常的手段。所以他們贏了官司。”
“切!你個小雜種還胡說!”南民嚴厲地製止小毛。“再胡說老子都要扁你了!你們校長這樣說,看來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打牌!”南民壓住小毛,拍拍他拿牌的手。
牌桌上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要小毛出牌。小毛隻好又開始認真打起牌來。
廚房裏,土根坐著,眼睛無神地看著妻子在神像前磕完頭,便對她說:“給打牌的做飯吃真的沒什麼油水了,你看這菜、米、油什麼的都在漲價,更可恨的是這罐裝的液化氣,漲起來沒有遮攔!”
“是啊,豈止做飯沒油水可撈?整個牌場也沒有什麼搞頭了,現在開牌場的多,你收多了人家不來,像現在收這樣少又差不多是白做工。”
“嘿,哪天幹脆跑到大城市去打工算了!”
“打工?你會幹什麼?我又會幹什麼?說得輕巧!”水妹對丈夫翻了翻白眼。
“我會看門,你會掃地!我這沒有瞎說吧?”土根又激動起來。
“看你像個瘋子!你現在是怎麼了?唉,人家都是這樣過的,我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先混著吧。”說完,水妹又歎了口氣。
“也是,老子多少還有點賠償金呢,用來把現在的房子掀了,蓋成樓房,把底下一層全部用來開牌場,打牌的多了……”
“胡扯!”水妹更加壓低聲音,“不是商量好了的,那錢留著給土生讀書用的?如果他讀研究生,那錢隻怕還不夠呐!”
“切!跟小毛那雜種說的,你以為土生那小東西是個讀書的料麼?”
“管他是不是那個料,但至少大學這幾年就要不少的錢吧?還有……”
“噢,我還差點忘了,讀大學,讀大學,土生剛才給我打電話,他說學校食堂漲價,他這個月的生活費早就用光了,找我要錢,我隻好順手在鎮上的銀行裏給他的卡上打了300元,把我的口袋裏都搜光了!隻好在卡上又取了點。喏,卡還是你拿著。”
“還差十多天就把錢用光了?那這300塊能夠混完這個月麼?”水妹右手接過卡,在左手掌上輕輕拍擊著。
“你問我,我問誰去?真是的!”
“你現在神經兮兮地,不和你說了,要做晚飯了!”水妹望望窗外,雖然有霧霾的遮蔽,但夕陽朦朦朧朧的淡黃色還是在門前水渠幹上的水泥公路邊緣的樹冠間隙中掙紮出來,散漫地灑進她家的廚房裏。
“晚上人家打牌的又不在我們家吃飯,你急什麼?”
“可我們倆也要吃的呀!我不喜歡吃黑夜飯!”
“中午的剩飯剩菜不是還有一些麼,我們隨便吃點就行了。”土根說著,走出去準備收拾牌桌,因為打牌的人們很快就要一哄而散地回家去了。他的心語:吉齋老哥沒來玩牌,可能又出去做他的什麼鬼生意去了?看能夠和西米那娘們兒約下麼?
正在土根這樣想著的時候,他聽外麵人們起身,紛紛議論的聲音:
“嘿,又是老五一個人贏得多,隻怕有五六十吧?”這是南民的聲音。
“沒有這麼多呐,我的大叔,也就三四十吧!”老五回答的聲音。
“嗯,這一向手氣都不好,今天又輸了差不多50!看看小毛這龜兒子,他都贏了!”西米大聲武氣地說。
“西米大嬸倒眼紅我了,這是你們這些前輩讓我,才贏了十幾塊呐!嗬嗬……”
“小雜毛,贏了不認賬!”西米一路罵著,一路走進堂屋。土根此時也剛好走到堂屋中間,猛地碰上西米走進來,心裏咯噔一下。
西米看似不經意地說:“我們走啦,桌子錢先就交給你當家的了,你去收拾吧!”
廚房裏水妹聽到了,隔著牆說:“就走啦,不到我們這裏吃飯嗎?”她的頭並沒有從門裏伸出來。
“不呐!我也要回去做飯,那老東西晚上要回來吃飯的。”
土根回頭往廚房門口看了下,沒有發現異常,口裏回答道:“噢,我就來收拾。”手卻趕緊伸過去在西米的臀部揪了一把。
西米回頭瞪了一眼,伸手像驅趕蚊子那樣地揮了一下,轉身疾步走進帳篷,很快就往左轉過去,被帳篷外麵的那叢柚子樹遮住了,隻聽到她說:“南民大叔,你走得真慢啦,還在這裏!”
南民回應的聲音模糊而不大,土根沒有聽清,他也沒太在意,隻是快速地收拾他的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