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外甲和艾媚一樣,等待看土生對念清的勝訴。至於是否真正對簿公堂,這就要看念清的態度了。闔外甲當然想先知道念清的態度,他通過儀器偵測,發現念清現在正通過縣城郊區的鄉村道路,已經把自己的愛車駕駛到二十多公裏外的一個天然湖泊旁邊。闔外甲隱身跟上來一看,原來車裏還坐著念清早已打了主意的少婦芭勉。芭勉之所以終於答應獨自悄悄隨念清出來遊玩,一是由於念清的屢屢糾纏,二是因為念清確實兌現了所有的諾言,也就是既幫她把工作調整成了比較輕鬆的隻上白班的類似行政管理的職位,而且報酬不差,又把他的弟弟點名錄進了一中。她知道,這個短途之行,就是她的感恩之旅,她隻能聽憑念清的擺布了。
念清由於有車,加上他和妻子之間的那種冷漠關係,他總是會利用一切閑暇到處鑽,尋找那些風景好,行人稀少的去處來實現自己的快意遊樂。現在他去的天然湖泊,在幾十上百年以前是一個麵積為現在的10倍還不止的大湖,夏天環湖淺水處荷葉翻動綠浪,荷花飄溢紅香;還有成群的白鷺灰鶴,紛飛在湖畔的蘆葦淺灘或周遭的稻田之中,展現出一幅綠野星動的繪畫;冬日,湖水稍有淺落,但灘塗生出青蔥的嫩草,即使偶有霜雪,它們仍然鬱鬱蔥蔥;於是,成群的大雁、野鴨之類的水鳥便來此越冬,湖中依然生機勃勃……現在,湖麵由於人們的蠶食分割,有的成了稻田,有的建成魚池,於是湖麵消失殆盡。湖水也由於人們的農作和養殖而失去了原來的清冽。總之,這裏原來生機勃勃的畫麵已經被人們千方百計攫取金錢的欲望塗抹成單調嚴肅的表格。既然湖泊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念清還帶著少婦到這裏來遊玩,能盡興麼?能的!念清現在需要的是幽靜的環境,這裏養魚的朋友們就可以給他們這個!原來是念清開車在外麵閑逛之中,時常來到這裏,開始是觀景,繼而是買點新鮮的魚蝦和農民自產的時令蔬菜,再就是尋覓玩樂的場所。由於他常來,所以他在這裏交下了幾個朋友,其中有個密友,除了老婆不借給他——人家念清也不屑於他的那個普普通通的農家黃臉婆啊——以外,什麼都可以讓他借用。人家念清其它的什麼都不借用,他醉心地是這個密友建在成片的魚池之中的堤岸上的棚子。今天出發之前,他已經給朋友打了電話,所以,在幾個小時之內,這個棚子就成了他可以安靜享用的“鍾點房”了。
以前,生活水平低下的時候,那個棚子就是幾組粗點的木棍搭成的人字架,再在上麵蓋上稻草,勉強能夠遮陽擋雨而已。現在,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把個棚子也蓋得像樣起來。像他的這個密友蓋的,通電有水,還有電視機和電扇等家用電器擺在裏麵。至於那床上的鋪蓋,農民當然沒有城裏人那樣講究:像現在夏天就放著一床粗製濫造的簟子,也沒有枕頭之類。雖然往裏看隻是一個可以遮蔽遠眺者好奇目光的私密場所,但仔細觀察這個棚子的外圍,倒還是具有一定的欣賞價值的。棚子建在幾百米見方的魚池的隔堤上,這些隔堤雖不是公路,但鋪有細碎的砂子,小汽車在上麵暢通無阻。這些隔堤邊栽植著一些速生的闊葉外國楊樹,像一些十多米高的大傘,青翠的葉子在陽光下閃動著一團團濃密的綠色,為堤麵和魚池邊投放夏日難得的陰翳。由於有這樣的樹木,蟬們和不甚漂亮的鳥們在上麵有的唱著差勁的歌,有的談情說愛,卻也頗有情趣。站在棚子邊遠遠望去,難得蔚藍的天空倒映在這方形的“鏡片”中,還有稀疏的雲朵多姿的倩影在裏麵緩緩遊動。當然,挑剔的念清也可以找到一些不甚如意之處,除了前麵說過的床上鋪蓋之外,再就是每個魚池都設置的一台自動魚飼料投放機“吱——謔謔”聲音的騷擾,還有魚池水淡淡的腥味直往鼻孔裏鑽。不過,這些都可以忽略不計:投放機的聲音是有節奏的,隻要你不是去專注地傾聽它,慢慢地就似乎不存在了;在池水淡淡的腥味中待久了,也就感覺不到氣味的異樣了;至於那個床上鋪蓋,對於念清來說,就更容易解決了——他打開停在離棚子隻有數米遠的樹陰下的汽車的後備箱,從中取出一床精細而幹淨的簟子,在棚內的床上整整齊齊地鋪好。
芭勉下車後稍稍欣賞了這難得一見的風景,扭頭看見念清在走進走出地忙活,禁不住現出一絲微笑。但她很快就被離得不遠的蟬鳴聲所吸引,循聲走到魚池邊一根不太高大的闊葉楊樹旁邊,想伸手去抓躲在那根嫩生生的樹枝上的肥厚葉片後麵的那個黑色的家夥。可是,蟬是非常靈敏的,在芭勉的手離得還有二三十厘米遠的時候,它便“吱——”地叫一聲,從她的頭上繞飛到遠處的大樹上去了,臨別還不忘和這少婦開個低俗的玩笑——把幾滴尿液噴到了她的頭上。芭勉輕輕地尖叫一聲,連忙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