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位老頭互相補充著的詳細回憶,我們得以知道了這裏的村民被騙的全過程。
那是上年年底的一天下午,村裏的水泥公路上用來保持濕度的草渣剛剛清除幹淨,這也就是說各種車輛可以在這條不大寬但還平展的公路上奔馳了。那天天氣陰得濃重,西北風嗖嗖地一陣接一陣。天空先前黑沉沉的雲陣漸漸爽亮了不少,但不是雲破天開的樣子,而是雲色變成淺黃了,這一切在昭示著一場大雪就要到來。
外麵冷兮兮地,人們大部分都蜷縮在所謂茶館裏一邊烤火,一邊打牌。
闔外甲通過網絡得知這裏的地球人的大致習俗:隻要不是田地裏特別忙碌的時節,村裏年輕些的一放下飯碗,他們就會分門別類地聚會在相應的茶館,有的一撥玩這樣,有的一撥玩那樣,有的茶館管飯,有的則隻有瓜子或少量的瓜果侍候。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開茶館的是為了撈錢,而聚集到這裏的人們則是為了在賭博的過程中消磨時光。如果像他們之前若幹代的祖先曾經短時期地經曆過的那樣,即隻打牌,不賭博,現在的人們是寧死也不幹的。不知道是不是人進化得物欲第一了?之所以說進化,是說一代勝過一代。而那些行將就木的老者們參賭的比較少,是他們不嗜賭嗎?不完全是,是因為他們有腦瓜不靈常常輸錢之虞,所以很少聚賭了,寧願湊在一起胡吹神侃,如南民和草升兩位老頭就是如此。
草升和南民是鄰居,南民年長,年輕時在城裏混過日子,和許多農村老漢當然有些不同,比如,他總能侃出一些新鮮話題來,其中的許多不管是不是他現編出來的,對於草升來說,農閑時湊到他那兒,總比獨自悶坐在火坑旁看電視強多了。南民的老伴好動,她到城裏他們的兒子家裏去了,而南老頭身體還好,又愛靜,所以一年中總有許多時候獨自看家。另外,南民的家境比草升的好,加之他自己反正是要烤火的,湊到他家裏烤他家的電爐子自己可以省下一些電費,所以草升的閑暇時光大部分都是在南民的家裏和他一起度過的。
那天南老頭正在和草升吹噓自己年輕時在城裏和一個女人調情的往事,正說得兩人笑嘻嘻的時候,忽然南民的另一邊的鄰居土根和水妹夫妻開的牌場裏人們鬧哄起來,那聲音比平素正常的賭博之聲高出幾度。於是,兩位老人便由先出門看熱鬧到一起走過去身臨其境。
鄰居土根的家是一溜3大間瓦頂的平房,中間是堂屋,右手的是臥室,左手的則是廚房,廚房的後麵是廁所等。由於臥室不夠多,土根又把堂屋的後麵隔出一小間作為臥室。由於整幢房子是東西向的,所以土根在家門前的稻場上用專門的纖維塑膠布搭建了一個很大的帳篷。這種大棚子稱為帳篷其實不太確切,因為它的四周基本沒有遮蔽,隻是在天氣比較冷時在周圍掛上門簾般的彩色纖維塑膠布遮擋寒風。這個大棚雖然簡單,但它是土根在近年為了擴大自己的營業麵積而專門用來作牌場,供人們在裏麵進行賭資不高的打牌娛樂的,而土根夫妻則在提供這種服務中得到微薄的收入以貼補家用。
現在是寒冷的冬季,前來打牌的人們當然都擁擠在土根的堂屋裏。此刻,有兩個年輕人騎著一部摩托車到鄉下收買古董,看到土根家很熱鬧,也走了進來。本來是打牌的場所,現在人們都停止了打牌,有的人在看人們做買賣;有的人則拿著年輕人帶來的印製得還算精美的花花綠綠的傳單議論紛紛。為首的所謂老板年近30,文質彬彬的樣子,說話斯文並且不緊不慢。他當時正拿著土根要賣的兩枚銀質的古錢幣互相輕輕敲擊。直徑差不多4厘米的銀幣發出悠長的餘音,好似古樂器的聲音那樣悅耳。年輕老板把銀幣靠近耳朵輪番仔細聽,接著輕輕點點頭。他的搭檔20歲出頭,坐在他的旁邊,帶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大家。
房主土根咬著耳朵對南民說:“南大叔,這小子給的價錢很高,我打算賣了。”
南民也低聲地:“價錢多少?”
土根伸出一根食指。草升趕緊輕輕插話:“100?”
“切!”土根把兩個老人的腦袋用兩隻手輕輕扒拉在一起,再神秘地耳語:“一千!”
兩個老人一驚,一齊瞪著土根。
土根是個約40歲的壯實漢子,一米七幾的個頭,由於長年在外勞動的緣故,皮膚黝黑。周正的臉膛黑裏透紅,臉盤靠近左耳的地方,有個黃豆大的暗紅色胎記。他和周圍其他男人最大的區別是鼻梁較高。闔外甲又通過他的儀器對土根夫妻的資料進行了比較詳細地搜集,知道他的母親在生他時難產而死,但他卻幸運地活下來,在父親的撫養下長大成家。他的父親去年才病故。由於他的父親後來沒有再娶,所以,他也沒有兄弟姐妹。他的妻子,正是那個此刻在屋裏鑽來跑去忙活的女人,名叫水妹。她比丈夫小一歲,皮膚雖不白嫩了,但人們在日常起居中都能夠見到的她,身體上沒有任何瑕疵;豐滿得近乎圓形的臉蛋,說話或笑顏展開時,除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還有一對酒窩時不時會跑到臉上來;略微黃色的濃密頭發被分段用橡皮筋紮著盤在腦後。他們夫妻二人生活在這幢三間的普通的房子裏,18年前生養了一個兒子,取名土生。兒子的長相和父親差不多,沒有遺傳母親的圓圓臉,他現在正在鎮上的高中讀書,馬上就要考大學了,正緊張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