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年北荒·複焱·天機城】
我回來了。
看著麵前這座充滿著生機的天機城,城牆重新壘成了高塔,屬於複焱和唐家的旗幟重新飄揚在了這個國度的最高點上,城牆後的風景,我可以想象,作坊林立,酒肆縱橫,馬車和人群,是屬於這個繁華都市特有的標誌,而路的盡頭,是這座城市最為尊貴,最令人高山仰止的三個地方。
天機殿,祭祀宮,和唐府。
風突然凜冽了起來,我才想起這北荒的土地上,即使到了四月中也是充滿了寒意,我記得上一次看雪就是在這天機殿前的龍紋路上,我,唐明還有白路痕,我們肆無忌憚地歡笑著,以為這樣快樂的日子永遠不會結束,那一年,唐明是無憂無慮的三皇子,白落痕隻是一個還想著考取功名的白麵書生,而我,是這個國度最高統帥的兒子。
這一晃,已經十年了。
“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十年時間,白落痕已經長成了大人的模樣,當年那個跟著我的少年如今已經長得比我還高了,一身白衣,可能隻這一點沒有變,麵露微笑,雙手前傾,要不是偶爾間看到他腰間的短刃,我以為他隻是來歡迎一個十年沒見的故友。
“你不該回來的,荀安。”
白路痕說得對,但我還是回來了,回到這天機城。
來毀掉這一切。
【179年北荒·複焱·北方大陸】
“父親!快撤吧,隻要守得住揚水,黎湮那幾個怪物就不可能進犯天機城的!”
“來不及了...小安,你快走!”荀萬裏低聲地說著。
荀萬裏,我的父親,複焱的征北大將軍,也是最後一位。這是十年前的光景了,我隻記得漫天漫地的血光,屍體和殘骸,以及不絕於耳的撕扯和慘叫。
黎湮,來自極北之地的神秘國度,自我記事開始他們便和複焱秋毫無犯,北方大陸是隔絕兩國的唯一屏障,幾乎全國的精銳都駐守在那裏。征北大將軍是世襲爵位,聽說近200年,是我們荀家的先祖將黎湮引以為傲的熵魔們永遠的封印在了斷魔泉下。
隻是沒想到,這永遠隻持續了短短178年。
178年的冬天,天機城照例封城,整個複焱進入了每年一次的冬休階段,戰爭就是這時候打響的。其實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屠殺,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反擊,就敗了。
我從沒有真正見過熵魔,隻知道他們其中一人竟在三日之內橫渡了整個北方大陸,從南方的靖水擊敗了兩萬的駐南守軍,僅憑一人,從此複焱的南部防線城門洞開。父親還沒有來得及調兵,黎湮的軍隊就出現在了北方大陸的國土上。
他們隻有八人,卻屠戮了複焱最精銳的五十萬主力,自己毫發未傷。最後,那個女人的末世之手穿過了荀萬裏的胸膛,剜出了這個國家最後希望的心髒,而我隻是怔怔的站在一邊,一動都動不了。
她叫賢者,十大熵魔排名第二,這也是我唯一一次見到熵魔。父親倒下的那一刻,其實複焱已經亡了,當天下午,熵魔的死侍們就跨過了北方大陸,度過了揚水,跨過了莫台山,卻在天機城前的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唐明發動了離境之遙。
【189年北荒·複焱·天機城門】
“回去吧,我知道你在北方大陸有自己的鎮甸,憑你的本事熵魔不出馬的話,黎湮根本為難不了你,你回來幹嘛?”白路痕厲聲責備著,隻是那高亢的說辭末端總會出現絲絲的顫抖。
“你知道的,離境之遙的時間快到了,”我麵帶歉意地拍了拍他,我知道他明白,小的時候我們三個就一直玩在一起,那時候我們之間隻有唐明找到了自己的天賦,隻是聽嬤嬤說這個天賦不怎麼有用,幸運的是,他的母親送給他一件不錯的神兵。
那就是離境之遙。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以為隻是個夜明珠,但是傳說它能夠創造出一個除了神器主人無人可破的夢境,是幻術三大神器之一,唯一的缺點是隻能用十年,當十年期限一過,夢境還未取消,夢境主人和所有夢境裏的人都會,窒息而亡。
“我知道,但是唐明他...”白路痕欲言又止。
“帶我去見他,”我執意往前走,卻被一股劍氣擋下,我回頭看了看他,那一汪清水中是充滿了不情願的堅定,“你是一定要攔著我嗎,小白?”
白落痕,早就不是十年前那個少不更事的書呆子了,他是現在天機城裏本領最高的人,除了養在深宮從不外出的武帝唐明,白落痕就好像是這座孤城的代言人,哪怕隻是個夢境。對了,天機城的人還特別送了他一個外號。
不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