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晴芳殿的女主人送走父母愛人,早早安歇了。迤邐燈火引著帝後一行人直達鳳儀宮,喧鬧一時的皇宮逐漸寂靜下來。
“這小丫頭,睡得倒挺熟呢!”安壽輕輕將女兒放在錦被上,小丫頭睡得臉蛋紅撲撲的。
上官婉兒坐在床沿,輕柔的褪去女兒的外套,脫下小小繡鞋,接過宮女遞上來的帕子仔仔細細的把猶存口水印漬的小臉擦幹淨。小人兒身軀柔軟之極,毫無所覺的任由母親擦洗玩得髒兮兮的手臉。
收拾妥當,蓋好錦被,放下簾帳,帝後二人輕輕走出偏殿,慢慢向主殿走去。
“皇上,那個楚飛瀾,有什麼別的法子救麼?”上官婉兒低聲問。
“隻怕是……暫時還沒有……”安壽攬過愛妻,低低回應:“他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楚家也想了不少法子,天下間的能人異士,請的到的楚家都請了……若不是走投無路,他楚辭又怎會來求我呢……他們楚家,數百年來與皇室界限分明……”
“那寧王……又怎麼會?”想起當年安壽為誅寧王,宮外涉險,上官婉兒不禁輕歎!
“當年……據說是楚辭的愛妻生了重病,寧王手裏恰好有楚辭搜尋的一味奇藥,所以……不過具體情形如何,至今都不清楚。”楚家家規極嚴,當年之事,還是從寧王手下拷問得來一星半點訊息……想到這裏,安壽微微皺起眉頭,百年楚家,終究是皇室心腹大患……
“現在,樂兒似乎有法子救那孩子,隻是,”上官婉兒也微微蹙眉:“我怕她卷進楚家那潭深水……泰兒告訴我,楚飛瀾身份特殊,楚家神秘,她又這麼小……”
“別擔心,我們的小女兒,可是個大福星呢!”安壽摟緊愛妻安慰:“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別想那麼多……”
低語間,主殿燈火轉暗,萬物俱籟。
暗夜間,隻墨色天幕上明月光華流轉,涓涓照物。
明月漸上中天,輝映朱牆紅瓦,泛起一片迷離。
恍惚中,有什麼人呼喚的聲音……
偏殿裏,安眠錦榻的小公主爬出溫暖的被窩,趿拉上小小綿軟拖鞋,足下無聲的朝殿門口走去。身後,守夜宮女安睡如故。
殿外清風柔和,小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月下花香,振作精神,腳下毫不遲疑的往太醫院外院走去。
明月光耀下,身著粉紅睡袍的小公主如花精靈一般輕輕巧巧的穿門越戶,避過值守的護衛悄然無聲的走到了養心院門口。
養心院門靜靜敞開,一路低垂的燈籠無聲的迎接這嬌貴無比的客人。
小公主無視恭敬垂首的仆從,徑直走進楚飛瀾的臥房。掛起的精致床帳下,柔軟的青色棉被間,清瘦的絕色少年沉睡如蓮,嘴角微翹,無聲的邀人同眠。
安樂猶豫片刻,她其實也不想讓父母兄長擔心,可是……敵不過眼前少年魔魅的睡容和自己的好奇心,她,脫下鞋子,上床掀被躺下,閉上雙眼前,輕聲對著屋頂說了一句“要父皇母後別擔心,我沒事的”之後,閉上眼睛,尋夢去也……
屋頂的暗衛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倏無聲息的消失了。
這是……大海?
頭頂,豔陽當空,萬裏無雲,偶爾有翔鷗啾鳴;眼前,碧波萬頃,驚濤拍岸,鹹濕海風鋪麵而來;腳下,安樂柔軟白皙的腳丫子下,是溫熱潮濕的沙子,和不時撲上來親吻她可愛小腳丫的清澈海浪。
安樂好玩的彎腰掬一捧海浪,伸出小舌頭添了添——鹹的!
好吧,安樂深深吸了一口暖暖的海風,張開雙手感受大海的氣息:寬廣,深沉,浩渺……“以前”啊,也見過海的,隻是沒有這麼湛藍,這麼清新,這麼遼闊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