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一般的寂靜。
刀光劍影血肉撕裂的聲音全部都停了下來。
站在中央臉上被血跡布滿已經看不出相貌的女孩寒著一雙明亮的雙眸，劍尖兒上殘留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她一言不發盯著麵向她走過來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拿著一把潑墨紙扇，一下一下敲打著掌心，悠閑得仿若是在自家的後庭院散步而不是屍橫遍野的滿目狼藉。
他一步一步走到女孩兒麵前，在一步左右距離處站定，紙扇輕輕挑起了女孩的下巴“洛九啊。“好聽的聲音溫潤如水，尾音帶了一絲繾綣纏綿的味道。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意味的笑，十三年來無數次他都用這好聽的聲音喊她的名字，卻喜歡在尾音帶上一個啊，她怎麼就一直沒發現呢，似無奈似歎息的啊呀。
如果她發現的早一點，如果她再有點自知之明，是不是他就不至於做到今天的趕盡殺絕。
“江南，我從五歲被你撿回落花山莊。“洛九定定的看著麵前幹淨的男人。“十三年來同吃同住，從最基本的用筷子，到武功巫術，都是你教給我的啊。“
江南的眼神突然變得幽深，像是想起了些什麼，他安靜的看著麵前的女孩“水寒。“他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勾起嘴角笑了。洛九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劍，風蕭蕭兮易水寒，他把這把水寒贈與她，自己用風嘯，本就是一對兒佩劍啊。
“你還記不記得我送你水寒的時候說過的話？“
那年她八歲，正式加入落花山莊，作為莊主手下直係的暗衛，她殺了第一個人。她記得手裏血液的溫熱卻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將那人肢解的。
她隻記得江南走過來一點一點擦淨她手上的血汙，將這把劍遞到她手裏。
“這不是你的佩劍？“小洛九定定的看著手中的劍。“我們招式本就一樣，將此劍贈與我你就不害怕嗎？“
江南揉了揉她的發頂“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刀劍相向的。“笑的溫暖一如和煦的春風。
十年來死在她手裏的人多如草芥，她卻固執的不肯再讓他親自動手去沾染一絲血跡。
抬起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水寒劃破長空的氣勢，與麵前的折扇碰撞在一起擦出一片火花在黑夜裏照亮了遍地的屍體。
“我不記得了。“洛九回答的急促果斷，似乎是拚命在澄清什麼，頗有些死鴨子嘴硬的味道。
江南笑出了聲來“洛九啊，你還是這麼……可愛。“
江南的隻守不攻徹底激怒了洛九，洛九的劍每一招都帶著深深的戾氣，每一式都足以置人於死地。
“洛九啊，生而在世，我很抱歉，很多事啊，即使是我也無能為力。“洛九聽到這句話一晃神，反應過來的時候想收住劍勢已不可能。
她清楚地感覺得到劍尖滑破血肉刺入胸膛裏跳動的東西“砰。砰。砰。“蒼勁有力的心跳聲通過劍傳到手上，洛九像是被什麼灼傷了手一般急忙撇開了水寒。
突然間空氣都停滯了幾秒鍾，時光仿佛就停在了這一刻，她們相望而立，洛九安靜的看著江南一點一點倒了下去，仿佛被什麼擊中了一樣，機械的衝過去抱住麵前倒下來的人。
“江南……。江南……“她低低的呢喃著他的名字“你為什麼不還手啊，你明明躲得過啊！““
洛九啊，我說過，我這一生，都不會對你刀劍相向的。“
“洛九啊，這世間冥冥之中很多事都是已成定局，躲不過的。“
“洛九啊，落花山莊就交給你了。“
他依舊溫柔的看著她，和第一天撿到她的時候一樣。她突然想起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跟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