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隊騎兵霍的堵住了缺口,迎麵列陣,為首一名皮膚較黑的將領橫刀立馬,放聲大呼:“過此處者!人馬俱碎!!”
童添雲聞之萬念俱灰,他看見敵方為首那名壯漢,帶著數百騎兵威風凜凜,擋住自己的生路。
他拿起手中長刀,勉強站起來,視線中的兩側敵軍士兵在安裝刺刀。而殘餘的百餘湘軍士兵盡皆臉色慘白,臉上早沒有了人該有了血色。
他慘笑著,拿起手中長刀,嘶啞的喉嚨吼叫道:“能殺死我的人!出生了嘛!!?”
幾分鍾後,隨著湘軍最後的殘兵被馬明龍撲滅,楊越終於收回目光,淡淡道:“鳴鼓,收攏部隊,回營吧。”
...
湘軍大營此時已經鴉雀無聲,不管是大營中的士兵,還是羅澤南和塔齊布那些剛撤退回來的士兵,他們都全部望著那片戰場。
在陽光照射下,隨著凱旋營士兵退回壕溝大營,那裏遍地的屍體密密麻麻,整個戰場,近萬具屍體像是地毯,遍及每一處角落,一層壘起一層,看不見邊緣。
中軍士兵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那裏的五千具屍體散落著,鮮血彙成了河,流淌進旁邊的江中,染紅了江水。
聞到血腥味道的鳥類從遠處飛來,站在連綿成山的屍體上,啄食著不再動彈的人們。
如果說,昨天的他們眼中的是憤怒,那麼現在,他們望向對麵敵人的,就是恐懼。
不管是曾國藩還是撤退回來塔齊布等人,他們的沉默了,不發一言。曾國藩沒有怪罪童添雲的不聽號令,他在很久的沉默後,拋下一句回營,便轉身進了大帳。
兩個時辰後,楊越照常派了士兵過去,允許他們搬運傷員和屍體。這一天的晚上,整個湘軍大營都彌漫著低沉的氣息。
源源不斷的屍體被送回來,湘兵們低頭不發一言,後勤官記錄屍體身份,為其編冊,這個工作一直連續幾天,直到最後才將屍體集體埋葬。
人與人之間的仇恨關係有一個臨界點,就好似清朝廷對待洋人的態度一般。最開始,洋人在沿海作威作福的時候,清朝秉著自己天朝上國,對這種遠方的下等民族,當地地方官一律斬首不留。
隨著鴉片戰爭之後,清廷知道了洋人的厲害,不管是割地還是賠款都是忍氣吞聲,表麵上恭恭敬敬,心裏對洋人恨入了骨頭。
後麵的八國聯軍侵華戰爭,火燒圓明園,洋人將領坐在養心殿的皇帝寶座上哈哈大笑,肆意燒殺,可是清廷卻已經被打破了膽,對其要的大量經濟賠償,隻敢用嚴稅壓榨人民,卻不敢多討價還價。
之後的義和團運動,義和團秉承扶清滅洋口號,打擊洋人勢力。
洋人惱怒之後,嚴令清廷給個說法,清廷上下官員害怕洋人發動第三次戰爭,急忙對提倡扶清滅洋的義和團下手,義和團團民紛紛被清廷抓來斬首,一個不留,就為了給洋人表個忠心。
而現在的湘軍,雖然對於凱旋營的恐懼沒有那麼深,可是卻已有了一個深深的烙印。
湘軍大帳,一具棺材放置在中央,童添雲的屍體周邊,所有將領盡是沉默不語。
上座的曾國藩臉色低沉,童添雲是新興將領,其敢於身先士卒帶動士兵幹勁的風格深受自己喜歡,其栽培之心甚至高於李續賓等人。
可是,他的安徽提督的任命書注定是得不到了。曾國藩歎了口氣,整個大帳內,宛如黑雲壓頭,陰沉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在楊越手上栽了兩次跟頭的彭玉麟拱手道:“大人,末將覺得,要取九江,恐怕還得從湖口梅家洲入手呀。”
他的聲音如同石頭進了湖水,引起陣陣漣漪。其餘的將領盡數讚同。今日之戰,塔齊布羅澤南的兩翼各傷亡兩千餘,而童添雲的部隊更是五千人全軍覆沒。整體來說,就這麼一天,傷亡近萬!
而湘軍陸兵能戰之兵也就隻剩下一萬左右,也他們已經被凱旋營打破了膽,不止是他們,就是這些將領,也不會再願意去直接進攻九江,去碰楊越這個硬石頭。
曾國藩歎了口氣,點頭:“既然如此,我等便商議一個攻擊湖口梅家洲的方案吧。”
他話音落下,其餘諸將紛紛圍過來,開始看著地圖上的湖口展開討論。曾國藩目光緊鎖,他對於對麵那名將領的好奇程度與日俱增。同時他心中也在做給鹹豐皇帝奏折的草稿。
時逢大敗,他必須將奏折寫得好看一些,或者將敵人描寫得強大些,否則皇帝怪罪下來,他輕者革職重者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