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楊越早早離席讓林啟容頗感意外,畢竟實話來說,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林啟容在翠樓給凱旋營也討了份春節軍資之後,他就急忙朝著楊越營帳走去。
一進營帳,林啟容卻看見吳成良等部將盡數林立其中,楊越來回踱步,嘴上說著:“如若同意,自畫押簽字起,此後雙方都不得使用此武器。作為表達誠意,今日剩餘時辰,貴軍可搬回傷兵及其火炮殘骸...”
林啟容扭頭看去,發現周博文坐著,楊越說一句他寫一句。
林啟容心中大怪,忙問道:“大哥,你這麼早離開做什麼,那幾個豪紳還說要敬你幾杯呢。我已經和他們說好了,春節他們會犒勞軍隊的。”
楊越微笑這看了他一眼,將周博文寫好的協議拿起來,嘴上回答到:“嗯,我想趕在今天和曾剃頭做個協議,所以先回來了。”
“協議?什麼協議?”
楊越聞言便將墨水還沒幹的信給他看,林啟容雖然文化不高,可自從為將之後日日專研圖書,字還是識得得。
他從上倒下挨著看完,頓時睜大了雙眼:“大哥!你這?今日我們那石灰彈殺破了他的膽!為何要自斷臂膀?主動和他簽什麼互不使用協議?”
楊越閉上了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淡淡地說:“如果我依靠這種化學武器,就算得勝。可是清軍就不會大力從洋人那裏購買嗎?等到他們裝備好了,到時候就是我們的士兵受罪了。”
林啟容聞言一頓,今天湘軍的慘狀他是看到的,沾上生石灰的士兵個個在地上捂麵翻滾,臉上眼睛上還有身體各處,盡是沸騰潰爛。
楊越也不多說,便將協議給了石頭,讓他派個得力的士兵送去湘軍大營。
剛才在大營中,同樣的道理他已經和自己的部將說了個清楚,其中包括斯科特在內。今日凱旋營炮兵營也是傷亡慘重,原本的臼炮二十門隻剩下九門,十門榴彈炮隻剩下七門,還有兩百炮兵的傷亡。
所幸的是,十門加農炮和十門轉膛炮在遠距離對射中被斯科特撤到了後方,沒有人員傷亡。
石頭點了下頭轉身跑出去,楊越對林啟容說:“明日,我想湘軍就會大舉來攻,二弟須加強西城牆和碼頭城防,最好在西城牆安排些弓箭手,配合我軍直射火力。”
林啟容聞言,知道楊越心裏自有分寸,當即不再多說,拱手道:“嗯,包在我身上吧!”
世上之事盡是有人歡喜有人有,一件東西你得到了,就必定有人會失去。
湘軍大營,此時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陰霾,每個人都低垂著頭。在開闊地新建的傷兵大寨中,從戰場跑回來的傷兵盡數聚集在此。
守在門口的守衛湘兵皺著眉毛,不用走進去,他們就能聞到那股子被腐蝕的惡臭。
裏麵的傷員都是受傷最輕的那部分,因為他們至少還能自己拖著傷口逃回大營。他們之中有人是肚子上沾上了石灰,有些是腿上,而真正受傷嚴重的還遠在早上的炮兵陣地。
每個人都知道,那裏還有一部分傷者,他們已經喪失行動能力,隻能躺在地上等死。可是迫於敵軍火力威脅,湘軍首腦至今還沒有派出敢死隊將那裏的傷兵拖回來。
童添雲忽地掀開大帳,大帳內所有人都在,並且臉上皆是愁雲密布。
童添雲剛從傷兵營回來,他如今心中怒氣狂漲,他叫道:“我去看過那些傷兵,他們的傷口被燒灼,有的開始發炎,有的患處凹陷,露出裏麵一大塊血紅的血肉,深可見骨!這賊人!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聽見他的話,大帳內的將領都皺眉不說話,曾國藩也並沒有責備他的失禮,而是仔細思考著。
如今的情況對他們來說有好有壞,雖然湘軍這樣一場大敗之後士氣低落,而是伴隨著的,是每個士兵心中濃烈的複仇感。
特別是他們看見同鄉袍澤如此慘狀更是怒不可泄,每個人都恨不得扒其骨撥其肉。也就是說他們發現湘軍士兵並沒有軍心渙散,反而是湧現了一股子報複的鬥誌,這是讓他們所欣慰的。
可如今難點在於,敵軍還有那樣的炮彈,要攻怕是沒那麼容易。一輪齊射,士兵就會想到傷兵的慘狀,到時候後退怕是板上釘釘。
正在曾國藩和他的幕僚部將思考對策之際,一個親兵走進來朝曾國藩跪下:“報!敵軍派了一名士兵前來,說是送信於大帥。”
曾國藩一愣,他沒想到對方這個時候會送信過來。塔齊布在一旁疑惑道:“莫不是他覺得我軍軍心渙散,想要約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