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麵無表情地回過頭,拿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視野之中,駐足不前的火炮營開始全力加速,朝著前方賣力推著火炮。
而遠方的敵軍大營,又是一陣炮彈飛向了半空。
凱旋營陣地,隨著黎明散開,天空中的亮光已越來越明亮。而原本潛行緩慢前進的敵人,如今行進飛快,毫不拖遝。
楊越注視著對方,炮兵第三輪齊射而來,炮彈呼嘯著散落在敵軍人群中,再一次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幾個敵人被炮彈正中,瞬間便化成了一灘血肉,引得周圍目睹者紛紛彎腰作嘔。
可是。
他們還在前進,並且沒有後退的跡象。
而此時,楊越和其餘將領也看見了敵軍的規模,密密麻麻的清軍大炮前仆後繼,飛快朝著前前進。
“至少五百門!清軍這次是要把我們炸成粉呀!”從城牆上下來的林啟容道。
楊越扭頭問他:“你運了多少門炮上城牆?”
林啟容道:“事出突然,我把人把能卸的都搬上了後麵的城牆,加上原有的,該有一百二十門!”
一百二十門,還是不夠呀,楊越呼吸有些急促,從他的經驗中,他知道,敵軍快要到他們的有效射程了。
林啟容遙望湘軍密集的炮兵部隊,他向楊越提議到:“不如大哥現在馬上撤退到城中,九江城牆堅固,又經我加固,清軍就算轟上一天也不會坍塌。”
楊越搖頭,一味在城內死守是不行的。炮兵營軍官急匆匆跑來,他敬禮道:“將軍!營長請示允許裝填燃燒彈!”
在炮兵陣地之中的斯科特看見敵人這鋪天蓋地的火炮一樣嚇住了,如果讓對方如願,就這麼一輪齊射,就算準頭不好,可隻要有三分之一擊中,對於炮兵陣地都是毀滅性的!
楊越注視越來越近的敵人,如果燃燒彈轟擊,四散的火焰一定能擾亂其的前進步伐!
“準許裝填燃燒彈!”
“是!”
天蒙蒙亮,視野基本已經無阻,林啟容呆呆地看著對麵的湘軍。就算是在這單方麵的傷亡下,他們還是在不斷前進!
他忍不住感歎道:“曾剃頭練的湘軍果然不同與綠營!”
“對呀。”楊越心意到。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巨大的“嘭”聲。不管是將領,還是陣列中的凱旋營士兵,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半空。
隻見幾十條燃燒的炮彈衝天而起,尾部帶著劇烈的濃煙,在無雲的天空中,像極了一條條紅頭灰身的火龍。
湘軍陣地,許家國早已滿頭大汗,胳膊處傳來的酸脹感麻痹了他的大腦,他感覺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
身旁的舅公一邊推火炮,一邊忍不住左顧右盼,他們的身後,已經有一百多炮手倒下了,還有二十幾門大炮也散落在地,全是焦黑一片。
敵人又是一輪炮擊,許家國緊繃住身體,希望不會是自己受罪。可是他的耳邊卻盡是別人的讚歎聲,其中還夾雜著幾聲“龍!”“快看龍!”
許家國猛地抬頭,一眼就瞧見高高的空中,幾十道火球隨同身後滾滾灰煙,如同一張屏障,遮蔽了天空,朝著他們俯衝而下。
“那是炮彈嗎?”許家國有些呆了,沒有人回答他。
事實告訴他,那就是炮彈。
燃燒彈準頭不如實心彈,可是威力卻不一樣。十幾發炮彈猛地打進了他們的人群之中,炮彈觸碰到土地、亦或是人體,緊接著爆炸開來!
無數火焰四處飛濺,被火焰濺射倒的士兵驚愕後被灼熱感的刺痛嚇醒,猛地在地上打滾,可是他身上的火卻怎麼也蹭不掉,被燒的得“嗷嗷”直叫。
一時間,整個火炮營近千人都亂了套,看著被火焰包裹的戰友,一些士兵衝上前去幫忙,卻被混合物沾染,隨之一起慘叫。惹得周圍人群紛紛散開。
他舅公看見火焰中的人不甘的咽下最後一口氣,不再動彈,心中惡寒。
他忙拉了下許家國的衣袖:“家國!咱們跑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許家國聞言有些遲疑,他扭頭看向預定的那塊平地,他們離那裏隻有幾十米了。
湘軍大營。曾國藩放下望遠鏡,呼吸急促。一旁羅澤南也目瞪口呆,道:“沒想到洋人將最先進的火炮都給了他,我等想要買,卻上萬兩一門也不能。”
李續賓道:“其實傷亡並不大,隻是被火灼燒的士兵慘叫連連,大傷我方士氣。”
曾國藩惡狠狠地說:“洋人可真是可惡,燒殺搶掠沿海也就罷了!竟然還資助長毛匪。”
童添雲的親兵跑了回來,跪下說:“報!參將大人發現我軍軍心不穩,已有潰逃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