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鬆石不知道敵人離自己有多遠,他隻有用盡自己全身地力氣飛快地跑著,手中的纓槍早已成了累贅被他扔在了路邊。他的視線察覺到了很多和自己一樣做了逃兵的人,同時,他也感覺到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大,畢竟兩條腿是跑過四條腿的。
他頭上大汗淋漓,喉嚨湧上一股甘甜,他奮力地跑著,終於跑過了北麵的營門。身後的馬蹄聲忽然停止,然後響起,但是卻越來越小。他想,那些騎兵應該是反複衝鋒去了,他心中鬆了一口氣,腳下卻沒有停住的意思。
和他一起逃出來的有好幾十個清兵,他們和郭鬆石一樣,正感歎自己逃過一劫,可是突然聽見一陣破空地響聲。郭鬆石和其他人一樣猛地停住,一齊將視線望向天空,霧中,一陣黑點正在飛快地朝他們落下。
郭鬆石猛地環視著地上,卻發現地上光溜溜地一片,正在此時,一支箭鏃紮進了他的胸膛,他的身體緊接著倒下,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
楊越站在隊伍的一旁,火槍聲音連綿不斷,硝煙升起和霧氣混雜。前麵的視野之中已經零零碎碎倒下了上百具的屍體,還有源源不斷的清兵從那營中逃出來,每個逃出來的清兵都要受到幾十把火槍的瞄準,無一幸免。
一個二協士兵跑來,他敬了個禮就立刻說道:“大帥,船隻已經全部下水,先頭部隊已經啟程,周協長讓你們迅速前往會合!”
“好!”楊越重重地一點頭,終於完成了,他對著旁邊的鼓點手點了點頭。鼓點手心領神會,立刻奮力錘著懷中的大鼓,陣陣鼓點聲響徹天空。
嘈雜中,馬明龍和石信天都聽到了這鼓聲,連忙收攏隊伍命令到:“快!集合!去河邊彙合!”
楊越擂完鼓也不再管那些零零散散地清兵,連忙收攏起手下將士,快步朝著河邊跑去。
清軍大營前營,參將聽到報告說有人聽見河邊大營傳來馬蹄聲和火槍聲,他連忙出來。正巧一個騎著馬的潰兵過來,他大聲嘶吼著:“長毛襲營啦!長毛襲營啦!”
參將也不墨跡,當即率領將士去增援。他走後,前營中一門鐵炮被馬車拉了出來趕赴前線,這炮的炮手是軍中的神炮手,十三歲就進了綠營打炮,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自認為技術精湛。
可惜,棱堡堡牆太厚,他這鐵炮太小,打上去不痛不癢的,一直沒能派上用場。
今天一聽說長毛主動出來襲營,可把他喜壞了,當即就和幾個清兵拉著炮接近。到了炮擊的範圍內,他卸下炮,這霧還沒有散幹淨,但是和剛才相比已經淡了很多。他瞄準了一大群人,瞬間就點火,隨著一聲轟響,塵封的炮口發出一聲怒吼。
楊越正在快步奔跑,忽然頭上一陣呼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爆炸聲就在他身旁響起。炙熱的火光燒的胳膊難以言喻地疼,他感覺整個腦子一晃,隨之眼前的景物全部模糊了,幾個熟悉地近衛在衝擊波中飛出去,他自己的身體也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他的眼前爆出一陣寒芒,一個熟悉的腳飛快地跑過來,還有熟悉地大叫聲,好像讓他忽然回到了那個漁船,捕魚捉蝦、設陷阱捕獵。
楊越的眼睛開始緩緩閉上,一個人好像還在使勁地晃著自己,大聲呼喊著,不過很快就變得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他陷入了一個看不見邊際的虛無,無窮無盡,空洞黑暗,讓人感到無力。
楊越感覺周圍一片黑暗,這時,一個黑影出現在他的身前。那黑影背對著他,懷中抱著一把兩三米長的大鐮刀。他想跑過去,可是腳下根本沒有路,奮力地跑著卻不見有半點接近。
可是突然,那個黑影像是察覺到了一般,轉過頭來。冰冷的雙目,仿佛一萬年都不會有表情地臉,他靜靜地盯著楊越,慢慢地前進。
楊越此時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恐懼,他發狂地大叫:“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死!”
那黑影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貼臉,可是卻忽然停住了身形,頭部像是黏膠一樣融化著,長出了一根辮子,胸口大大的一個勇字。
楊越抬頭看他,正是那個來村裏的逃兵,他猙獰地舉起手中的刀柄猛地拍來,呼呼生風,他想躲,可身體卻像是被黑暗禁錮了般,無法動彈分毫。
“啊!”楊越猛地睜開眼,滿頭大汗,卻發現剛才隻不過是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