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邪風驟起。等待了九百九十九年的千層雪,於是開始漫天飛舞。雪花觸地即融,化為烏泥,仿若它未曾來過這個世界。與妖帝東皇太一的千年之約,也隻差漫長一夜了。
“應允之事,也該實屬辦成,鑄劍千載隻等雪融之水冷卻劍鋒,隻可惜——”幹將不免一臉愁容,仰望白茫茫的天際。
妻子莫邪更是無計可施,隻好到旁邊去守護她精心飼養的聖靈蜥蜴。
自從上次三界輪回,又是一個千年。
千年以前的惡戰,幹將莫邪隻是遠遠望見輪回水晶塔,還有水晶塔後,一望無際的生死海。達摩鎮守水晶塔已有數千年,幹將莫邪心知肚明,自己隻是一個,用心鑄劍的工匠。前幾世的輪回,總是陰差陽錯,回到受辱的故鄉,故鄉依舊月明。幸好,嬌美的妻子莫邪,對自己不離不棄,生生世世,輪回無常。總以為自己的劍是世界上最快的,可是總是有最鋒利的寶劍,讓自己落為第二。
世間人心係第一,誰係第二?幹將莫邪至死心有不甘。癡癡輪回,雖有人形,但心誌未改,奈何橋上已經沒有幹將莫邪的名字,這次他沒有遁入人道,羽化成仙與人之間,來到王者之城。幹將,生的俊俏,更是癡心不改,幾生幾世熔爐鑄劍。妻子莫邪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的眼裏隻有他,他是她的命,她的心,她的一切。
王者之城,坐落於塞伯坦星球的背部,橫豎九百九十九公裏。城牆高過千丈,牆內世外桃源。幹將莫邪的劍塚,在城內一隅,周圍群山疊巒,怪石嶙峋,萬人草沒過頭頂,看起來像樹。在婆娑的影子裏是他的熔爐,爐中天火正旺。一把寶劍隻見劍柄,不見劍身,在爐中淬煉,火勢如龍騰虎嘯,紫氣衝天,劍精幾十裏外光芒四射。劍塚旁是一座蔚藍石像,石像高聳入雲,隻是早已落敗,皮膚上落滿了千年塵埃。石像一動不動,兩目圓睜,血盆大口巨齒獠牙,兩臂成揮舞狀。石像通身蔚藍,龍角腥紅,眉如羽翅,實屬不是人間之物,也不知是幾世輪回,才化為非人非獸,非妖非魔。
東皇太一苦熬千年,終於盼到與幹將莫邪約定之日,他隻想拿到王者之劍,然後率領眾妖攻占輪回水晶,汲取更大能量。他想回到前世,他想完成和玉皇大帝的那一場爭鬥,占領天庭。在輪回之路上,在奈何橋旁,他苦等幹將莫邪幾世。
奈何橋共分三層,善人上層橋,善惡兼半中層橋,惡人下層橋,橋險窄光滑,有日遊神夜遊神日夜把守。忘川河裏其水皆血,銅蛇鐵狗駐入其中。奈何橋下幾千丈,雲霧纏繞。一般眾魂靈隻等候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忘卻前生,重新開始。
幹將與莫邪的靈魂來到奈何橋,即將分為西東,莫邪對幹將說道:“我與你的陪伴,或許沒有聲音留下,沒有語言留下,但它夠久夠真。”幹將聽完潸然淚下。於是兩人約定,不喝孟婆湯,永世做孤魂野鬼。
黃泉路上不分尊卑,不分老少,各自盤算一生中的善與惡。此時,奈何橋的另一端,忽然哀樂齊鳴,響徹地府。有鬼喊道:“地府判官鍾馗駕到,眾鬼回避。”隻聞得奈何橋上陰風更甚,驚魂動魄。幹將與莫邪急忙躲閃一旁,生怕魂魄被打散,更懼亡靈無法成形。如有在人世行惡之人,見此情景,早已是嚇得三魂七魄淨散,化為塵埃,去各自小地獄去了。
幹將忙攜妻莫邪跪拜,偷眼觀瞧:隻見鍾馗豹頭環眼,鐵麵虯髯,身著朱袍,左肩扛哺龍脊,右肩佩骷髏肩吞,左手如鷹爪,右手勾魂勾,腰纏玉帶,頭戴烏沙,頭頂上方蝙蝠環繞。
鍾馗來到幹將近前,幹將立覺渾身戰栗。鍾馗嚇道:“下跪之人可是幹將?”幹將忙應答:“是晚生小可。”鍾馗接著說道:“今日今時你來陰朝,我有一事相求。”幹將好個驚訝,殊不知此處也會有事求我,聽鍾馗繼續道:“世間皆知你幹將鑄劍第一,可否將寶劍賜予老夫?”幹將心想:“我隻是亡靈鬼魂哪裏有寶劍在身?”鍾馗已看出幹將心事,說道:“人有人魂,劍有劍魄,隻要你將寶劍的魂魄交於我,我便將你引入人道,來世你接著做人,接續前緣,可否?”幹將顫栗回道:“小生本是鑄劍之人,魂魄今日今時到此,不知劍魂又在何方?”鍾馗突目大眼,看了看跪在幹將一旁的莫邪,道:“你的妻子莫邪就是劍魂,今日你將她交予我!因你癡迷鑄劍,執著心太甚,自私自利,雖無惡念,但無善本。故此將你逐入奈何橋中層,遁入畜生道。”說完,鍾馗用勾魂勾刺起莫邪,欲飄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