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了！”
剛剛的好心情一掃而空，羅汝才手中酒杯重重的落在幾案上，一揮手將八佾舞女驅逐出去，大步走到門口，用力將大帳的布簾拉開。
外麵，夕陽刺目，猩紅如血。
遠處商丘城如同一個龐大的巨獸伏在地上藐視麵前的流民，外城中，不停的有人在其中穿梭搜索，可終究是一無所獲。
“大帥，榆院中空無一人，屬下派兵搜了倉庫，裏麵基本上……沒有任何東西！”
“大帥，歸德府肥皂作坊已經被人毀壞。”
“報，歸德府玻璃作坊毀壞。”
“報，大帥，不好了，歸德府所有的書院、生藥鋪、車馬店等都空無一人，所有的店鋪中，除了房子什麼都沒有！”
“大帥！”一名參將拱手道：“黃河那邊的鋼鐵作坊還要不要派人去看下？”
“不用了！”羅汝才一擺手：“那是蘇白衣最重要的地方，他豈能不作安排？哈哈哈，千算萬算，終究還是走漏了風聲，這姓蘇的竟然玩這手堅壁清野來對付咱。”
“也不算堅壁清野！”盧雄道：“大哥，剛剛咱們的探子回來，商丘城周圍十裏之外，還是有百姓的。”
“嗯！”羅汝才點點頭，眯著眼看向邊搖搖欲墜的夕陽，輕聲吸氣，又道：“蘇白衣縱然才華橫溢，也想不到法子庇護歸德府所有百姓，能抽出時間清理方圓十裏，已經不得了了。
傳我的令，明日一早讓李福帶著咱們的人去外圍打野，至於商丘城……”羅汝才臉色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他以為堅壁清野就能對付的了咱們？笑話，二十萬大軍圍城，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盧雄！”
“末將在！”盧雄當即全甲跪地。
“讓將士們好好休息一晚！”羅汝才淡淡的道：“明日五更造飯，吃個飽飽的，黎明準備，給本帥將商丘城四麵圍住，全力攻城。嘿嘿，蘇白衣，本帥要讓你明白，惹怒了我的下場！”
“末將領命！”盧雄後退一步，做了一個接令的手勢，又站立起來朝羅汝才問道：“大帥，今晚讓將士們就地修整，末將怕，怕，萬一他們夜襲！”
“哈哈哈哈哈……夜襲？”羅汝才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的笑話一般，“石頭來砸雞蛋，雞蛋不忿，偷偷來找石頭的麻煩，你覺得有用麼？”笑完之後，看著眼前的眾將，道：“別他蘇白衣不敢來，就算真的來了又如何？咱們二十萬人，吞也將他吞吃嘍！”
眾人哈哈大笑。
羅汝才擺擺手讓眾人停下來，朗聲道：“諸位兄弟，本帥得到情報，這歸德守備遠在泗縣，並未前來支援，歸德府隻有蘇白衣新練的六千娃娃兵，而且這些兵才堪堪練了兩個月，尚未一戰，衣甲兵器皆無，又少箭矢，可以百無一用。”到這裏，斜睨一眼周邊站立的諸將，道：“諸位，本帥該做的已經做到了，剩下攻城就看你們的了。”
諸將拱手道：“願聽大帥差遣！”
“好！”羅汝才哈哈大笑道：“傳本帥的令，明日一早攻城，先入城者，賞千金，封為參將！”
……
夜，無月，漆黑如墨！
邊的星鬥眨了眨眼睛，並沒有給這漆黑的夜空增加亮度，反倒使得夜空更加深邃幽遠，充滿著未知的神秘。
空中飄蕩著一些涼意，從歸德府城頭往下看，遠處一層層的營帳升起，營地裏閃出微弱的火光，像生命的歎息之光。
蘇白衣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時間定格在晚間十點鍾。
“走吧！”
蘇白衣一揮手，城下早早就分作三隊的士兵分別跟著耿仲明、孔有德和毛承祿，每隊一千人，人人身上都穿著兩層皮甲，皮甲外麵套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束腰箭袖，行走之間頗為便捷。士兵們背上沒有弓箭，手中卻都拿著一柄明晃晃的三尺倭刀。
這倭刀，是黃河岸邊鋼鐵作坊裏麵用鉻合金打造出來的，每柄長約三尺，其中一尺刀柄，兩尺雪亮的刀身，開了刃之後便分發給了士兵，經過這幾日的練習，每個人基本上都掌握了幾種簡單直接的戰鬥方式。
“開門！”
城下的人低聲了一句，便有人悄悄的將城門打開一條縫隙，然後盡量放鬆，慢慢的打開。南、北、西，三門，每門都有士兵整齊的湧出，在三明武將的帶領下，直奔外麵羅汝才的軍營中。
羅汝才的二十萬大軍，其核心隊伍有兩三萬人的樣子，環繞在帥帳的周圍守護，再往外是大約五六萬步卒的營地，這些士兵的戰鬥力一般，是整個大軍的中堅力量；最外麵一層是大軍中的婦孺，這些人或者是無家可歸的窮人，或者是失去了親人的老弱，他們脫離隊伍沒有自力更生的能力，隻能依靠大軍，每到一處搜羅些剩餘的食物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