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哪裏！”田直的腰幾乎都弓成了九十度，帽子上的係帶垂落到了地上，一臉恭維的對著曹化淳，雖然在大冬，背上卻早已經濕透。
田直當官這麼多年，最大的官見過自家指揮使，可是像曹化淳這樣子身邊的人物，還是第一次接觸。
“據這茶是給宮裏進貢的，陛下崇尚節儉，許多貢品都停了。這富陽春才得以流入民間，咱家在南京的時候就聽，這富陽春到了市麵上，一兩要花費五兩金子！嘖嘖嘖……田大人真是不簡單啊。”曹化淳捏了個蘭花指，一指點在田直滲滿了細汗的額頭上，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
“好了，咱家也不跟你開玩笑了！”曹化淳深吸一口氣，道：“我來這裏，是問你要個人！”
完一擺手，示意身邊的鎮撫司副使於同過來。
於同其實一直都站在身邊，雖然他是田直的頂頭上司，二人甚至以前還打過交道頗為熟絡，可幹爹沒發話，他也隻能幹站著。
現在幹爹發話了，他才整整衣服站出來。
“田直參見大人！”
田直轉過身，朝於同拱拱手。
麵對自己的老上司，終歸是比麵對這個令人生畏的老太監壓力要的多。
可田直的壓力才剛剛卸下去那麼一丟丟，又被於同接下來的話弄得有種想要跳樓的衝動。
“田千戶大人，我們曹公這次來你們開封府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聽你最近抓了個叫蘇白衣的人！”
“蘇，蘇，蘇白衣？”田直當即就懵了。
蘇白衣被我抓了不錯，可和你倆有啥關係？
難道他們二人是來為蘇白衣撐腰的？
不可能，蘇白衣和歸德府袁家、周家關係走得近不錯，可萬萬沒有可能攀上司禮監。
既然沒有關係，那……
田直想到了一種可能！
莫非，這兩個家夥也是衝著蘇白衣的方子來的？
對了對了，想那肥皂和玻璃的利潤，別是司禮監曹化淳，就是皇帝心動他都不感到意外，可如果就這麼將人給他們了，確實有些不甘心啊。
至少，你們吃肉給弟我喝點湯不是？
“你抓還是沒抓？”於同臉色一沉。
“是，是！”田直深吸一口氣，道：“這蘇白衣本事歸德府一落魄童生，聚集鄉人鼓吹氣象之，且收攬人心、意圖不軌，所以，屬下便將他抓來了。不過，既然大人對他也感興趣，那屬下回頭將他交於大人審問，也不枉我兄弟們歸德府辛苦一趟！”
田直的很漂亮，最後一句什麼歸德府辛苦一趟雲雲，和前麵根本就驢唇不對馬嘴，可他卻要偏偏這麼。
意思很明顯：大家都是幹事的，大人你將蘇白衣接走了升官發財，你可不能忘記了的。人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您吃肉，得給我點湯喝喝，我手下還有一眾兄弟們來呢不是？
田直對於自己的語言藝術非常的滿意，完笑嗬嗬的看著於同，希望他也能給個承諾！
可於同隻是嗬嗬的笑了一下，道：“還是先請蘇白衣過來吧，曹公急著回京師呢！”
“是！”田直雖然不願意，可麵對上司的要求也得按照吩咐辦事。
曹化淳卻一擺手，“慢著，你們沒對蘇白衣動手吧？”
田直微微一愣，然後身子再度弓成九十度，道：“回曹公的話，我們倒是沒動手，不過這姓蘇的異常囂張，給餓了兩日！”
“什麼？”曹化淳的眉頭微微一皺，道：“行吧，沒事就好。讓你下麵人幹事機靈點，咱家這次過來是請蘇先生的，不是來抓他的。”
曹化淳話間臉色一陰，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請……”田直覺得自己腳下一軟！
難道皇帝不是要抓他？
還好，還好！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喘口氣：還好沒對蘇白衣用刑，不然自己的烏紗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曹公，於大人，我親自去請吧！”
田直深吸一口氣，從房間裏快步走了出去。
他的腦袋沉沉的，老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不過不管如何不對，至少自己沒有做太過過分的事情。不就是逼迫他寫了個自己看不懂的方子，然後關了幾日餓了兩三麼？若是那蘇白衣真的不識抬舉要鬧起來，大不了讓穆家賠點錢了事。
不管曹公公為何來找他，他終究是個連功名都沒有的人物而已，既然沒動刑，就沒有解不開的死結，這事也就能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