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禮瞧著她的神色,很是不解:“剛才那人如此言語,你不生氣不難過嗎?”
宋詩意看了眼宋詩禮,心內低歎一聲,這個木頭堂哥就是這麼個呆子,大伯父深藏不露,堂妹玲瓏心肝,他真是跟他們一家的嗎?宋詩意經常會有此懷疑。此時若是自己的親三哥宋詩謙想安慰自己,必然絕口不提那說書先生,且講一些旁的趣事來逗樂。不過若真的換了宋詩謙,她想來此嚐一嚐凡俗飯食,那恐怕隻能做夢了。
思及此,宋詩意笑意盈盈道:“大哥哥,在西界山上吃了十年的聖元果,我都要痛苦死啦,如今美食在前,還能有什麼煩擾呢?”妙元真人對宋詩意期望太大,自她進了玄宗便不再許她食人間煙火,每日裏隻能吃隻生長在西界山上的對人修為極有好處的聖元果。
宋詩禮輕歎,這聖元果於尋常弟子來說,是每月隻能得兩枚之物。宋詩意每日當飯食食用竟然覺得厭煩,真是暴斂天物。他暗自思忖,若是自己也能每日食用,即便是四靈根,也不會像如今這般修行二十餘載尚且在練氣二層,雖有個修仙者的名頭,卻比凡人強不了許多。他每日裏打坐練氣,認真研讀心經,奈何天資有限,悟性又低,結果往往不如人意。和他一起修習的別的弟子多已在練氣後期,現在見到他都懶怠嘲笑了。想到這裏,他神色愈發低沉。
宋詩意觀他麵色,猜到他在想什麼,笑道:“大哥哥,你若是為修行之事不開心,便想想我罷,你畢竟是練氣二層了,我卻連練氣都做不到呢。”練氣是修仙的第一步,宋詩意的二姐宋詩蘊當初和她一道進入玄宗時,便已修到四層。
“那是你平日裏太懶怠了,若是肯用心,說不定早已築基。”宋詩禮瞪了她一眼,這個擁有天靈根的堂妹,天資如此優越,又有名師賞識,混得這般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宋詩意淡淡一笑,不作解釋。大家都以為她是因為太懶才會練氣不成,卻沒想,即便是再懶的人,擁有天靈根,修行八年怎麼也會有結果的。她初進淨瀾院時,何嚐是不認真的,隻是她每每聚集起靈氣,待要沉入丹田,卻都於胸腔處消失。日久天長,她才失了修仙的興趣,逐漸懶怠起來。這件事如果是別人,從萬中無一的天靈根變成無法練氣的廢材,又被趕出淨瀾院。恐怕從此就要意誌消沉,惶惶度日。可宋詩意卻覺是件好事,她上一世便是因為太過聰明最後落得親人不喜,戀人離去,年紀輕輕便因過於操勞患胃癌致死的下場。這一世,她更想過的安逸舒適一些。
她這般,宋詩禮又覺得過意不去,深感話說重了一些。他雖然不認可宋詩意的一些行為,但是私心來說,他喜歡她勝過自己親妹妹,以及另一個堂妹。他對宋詩意,格外多一些惺惺相惜的感情。這種感情,就像本來你一個人麵上長了瘡,大家都在嘲笑你,你很難過很不開心。這個時候,來了一個麵上長了比你還要嚴重的瘡的人,她便幫你分走了大部分的嘲笑,你就不那麼難受了。這種麵上長瘡的感情,旁人是無法理解的。
宋詩禮想到宋詩意若是離開,自己便又是一個人,又道:“你真的下定決心要離開玄宗嗎,你隻是被淨瀾院除名,依舊是玄宗的弟子。詩蘊不也未曾進入淨瀾院,可她現在已經築基了。”
宋詩蘊是宋詩意的親姐,如今不過十八歲,算是玄宗年輕一輩地翹楚了。她雙靈根的資質也是難得的,進淨瀾院,如今隻待四年一次的青嵐會了。在宋詩意看來,這青嵐會便如她上一世的中考,淨瀾院呢則是重點高中,算是玄宗對初入門的弟子探察根骨過後第二次考察吧。她上一世是中考狀元,就讀的是國外最好的高中,這一世混到最後,卻連個參加中考的資格都沒有。
“雖說玄宗都是修仙之人,可是比起嘴碎恐怕連賣雞蛋的嬸嬸都不遑多讓,我這樣從淨瀾院出來,玄宗哪裏還能有我的立足之地。反正我也修不了仙,就不給自己找難受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大哥哥如果不願意送我回家我可就一個人走吧了。”宋詩意想得很通徹。
如此,宋詩禮便不好再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