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祠堂不再有戲文唱了,咿咿呀呀的唱念做打變成了統一的樣板戲,懷揣紅寶書大跳革命舞,時不時的,還有批鬥會,你方唱罷我登場,那叫一個熱鬧啊,看的人眼花繚亂。
風雲變幻的很快,熱鬧是足夠熱鬧了,隻是生產就拉下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天天見不到一碗稠的糊糊,叫村民們便有些不知所措,反正暈乎乎亂哄哄的,也沒幾個人真知道是搞個什麼勁。
好在鬧騰了一段時光,祠堂裏裝上了大喇叭,田地林地要分給各家各戶了,自己去幹吧,幹的好吃幹的,幹的不好喝稀的,大鍋飯沒有了...
祠堂卻也就荒廢了下來,以前的族長都被打倒,死了也不知胡亂的埋在哪個旮旯裏去了,戲文自然也就沒人再組織來唱了。
看著黑夜裏有些陰森的祠堂,像古式戲台一般的飛廊挑簷的建築,向萍情不自禁地往劉一鳴身邊靠了靠,心裏有些惶惶,影影綽綽的,怪瘮人的呢。
劉一鳴卻看的神思潮湧,這些都是曆史的見證啊,風雲變幻,人事更替,古老的建築全記載下來了這些過往的不堪和蒼涼,對和錯,是與非,且待後人來慢慢的評說。
前麵有一閃一閃的燈光,從村巷裏劃過,遠遠的有說話的聲音。
“小張?這麼晚了,你去哪了?呀,水爺...老黑叔?...你們這是...”手電筒的光亮近了,向萍聽出了聲音,是張俊呢,跟水爺和周老黑一起,這深更半夜的,幹什麼呢?
“向鎮長,劉書記...你們咋在這?...我們是...”張俊打完招呼,一時語塞,他的臨機應變功夫還欠著些火候,撒謊的水平沒學到家。
“嗬嗬,劉書記,向鎮長,是這樣的...湘蓮那丫頭啊,非說要拿點特產送給你們...說你們幫了這麼大忙...這不...”周老黑倒底會轉彎子,輕巧巧的把話頭接過去了,說的滴水不漏,隻是,水爺瞅著幾個人,一臉的迷糊。
嘿,今晚什麼時候和郭湘蓮扯上了,與土特產有什麼關係啊...明明的...這周老黑,撒謊撒的,都不臉紅呢。
夜裏天黑麻麻的,臉紅沒紅,誰知道啊,反正水爺就是覺得蹊蹺古怪。
隻是向萍覺得很奇怪,三人手上空蕩蕩的啊,什麼都沒有,土特產呢?
劉一鳴在一旁插話了,“夜裏冷,大家都早點回去歇著吧...別凍著了...那個土特產的事,還是和以前一樣,我們不能接受...啊,哈哈,向鎮長和我的意見是一樣的...不能要。”
劉書記發話了,三人便打著電筒招招手,告辭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向萍也沒往心裏去,她在乎的是和劉一鳴出來散步的這個獨處的時刻,沒有比這個更重要呢。
兩人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離祠堂很近了,從邊上的村巷裏傳來異響,是男人粗魯的謾罵聲,有東西摔碎的聲音...
隱隱的有女人的哭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