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成跌跌撞撞的回到村,已經是元旦的第二天傍晚,天快擦黑的時候回的,路上有相熟的村民和他打招呼,他也隻是支吾著含糊回應一下,頭耷拉著,似乎並不願多搭理,怕被人瞅見了他什麼。
好在夜色四合中,朦朧的暮色將起,周國成的異樣也沒人瞧的真切。
回到家,黑燈瞎火的,沒看到石秋蘭,顧不上去想了,周國成衣服都懶得脫,鑽進被窩,便蒙頭大睡。
困乏,惶恐,疼痛,失落...幾種感覺一起襲來,刺激的讓周國成要抓狂。
迷迷糊糊的合上眼,富民鐵礦裏發生的一幕便如噩夢一般如影隨形,讓周國成緊緊的蜷縮在被窩裏,在黑暗裏,瑟瑟發抖。
前天趁著周紅渠去鎮上開會之機,周國成百無聊賴中又摸到落雁湖去了,讓他欣喜若狂的探聽到桂美琴的最新消息後,周國成便義無反顧,拎上褲子,平地生豪氣,膽自九天來,非要去尋著桂美琴問個究竟,弄個清楚明白。
讓周國成萬萬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和桂美琴說上一句話,人家大佬翁炳雄回來了。
出乎周國成的意料之外,戰戰兢兢的被翁炳雄的手下段彪從廁所裏揪出來的時候,翁炳雄沒打他沒罵他,還很客氣,並且請他在一個小房間裏小坐了片刻。
“周會計,這天寒地凍的,來我這,所為何事啊?”屋裏隻有翁炳雄和周國成,再無多餘的人,周國成身後的牆上有一扇磨砂玻璃的鋁合金門,虛掩著。
翁炳雄的聲音緩慢,低沉,帶著些戲謔之意,似乎是明知故問一般。
坐那驚恐不安的周國成,開始有些後悔了,豪情萬丈的氣慨早已被害怕,無助,驚悸,吹的煙消雲散...該死啊,自己怎麼就跑這來摸老虎屁股呢?翁炳雄是個什麼人?多大的勢力啊,絕對狠戾的角色啊...為一個女人,捋老虎須,太塔瑪的蠢了啊。
悔的要吐血的時候,周國成沒想到的是,翁炳雄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惱羞成怒,而是和他很有興致的扯起了閑篇。
心裏大喜過望,周國成馬上覺得自己很有麵子呢,瞧瞧,翁炳雄對我這村委的會計還是很客氣的嘛,哼,好歹老子頭上也是有個帽子的小吏呢,在這落雁湖的地頭上,他還能吃了我不成?
“沒,沒事啊,翁老板,我就瞎逛...順便出來溜噠一下...沒事沒事。”周國成心裏稍稍定了些心神,不似剛被人從廁所揪出來時那般驚慌失措,他竭力的想使自己表現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掩飾著被人揪著脖子倒拖著那一刻的狼狽。
“哦,周會計可真會逛,哈哈,竟然逛到我的廠裏來了啊...還好哦,萬一被廠裏的人誤會了,拿你當賊...哎呀,那就真糟糕了,周會計,你說是不是?”翁炳雄翹著腿,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襖,包裹著他壯碩的身軀,軟中華的煙,隨意的丟在麵前的茶幾上。
周國成一聽,心裏馬上一炸,咯噔了一下,他聽出來了,麵前的煙霧中,翁炳雄的笑臉有些詭異,那個賊字似乎咬的刻意的加重了些。
這是嘲諷啊,也是威脅了。
周國成心裏那剛剛才聚集起來的一點鎮定,立即又被擊潰,眼睛不敢和翁炳雄直視,胡亂的遊移著,茶幾上的中華啊,軟包的,周國成是嚐過的,閩州的那兩個外地客商來周家畈的時候,賞給他的,讓周國成很是顯擺了幾回。
對麵的翁炳雄一副淡然的表情盯著他,那笑意看的叫人心裏直發寒,玩味的眼神好像貓抓到了老鼠,要耍弄一番才罷手。
周國成竟然敢上自己廠裏找桂美琴?哈哈,這廝膽子不小啊,嘿嘿...一邊噴著煙霧,毫無顧忌的直衝周國成臉上飛去,翁炳雄的心裏一邊冷笑連連。
其實都不用多問,翁炳雄就知道怎麼回事,下麵的人員才跟他一說,什麼有個周家畈村的會計來找桂主任...翁炳雄心裏就明白了。
跟老子搶女人?
太自不量力了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窮酸樣,寒磣勁,一個雞兒索索的土包子,和老子玩?咁尼釀的...翁炳雄上樓的時候,打定了主意。
“是是是,哦,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翁老板,你開玩笑了,我就隨便轉轉的,隨便轉轉...”周國成訕訕的說著,有些語無倫次,眼光慌亂的閃爍,手在口袋裏捏著,一直沒拿出來,那包新買的紅塔山,還沒抽幾根呢,快被他捏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