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朱先平和大姐陳芝菁都是深明大義的人,陳子濤來農場工作,還是農場的實際一把手,他們是怎麼也不可能調離農場的。
吃過晚飯,陳子濤讓大姐關好院門,不讓外人打擾,然後向姐夫和大姐了解農場的情況,他還特別強調,讓姐夫和大姐以自己的角度,實事求是地介紹農場的現狀。
說實在的,陳子濤以前並不了解農場的運營體製,來農場之前,他隻看過一些書麵資料,隻知道農場不同於農村,農場人都是居民戶口,農場的勞動力都是工人待遇,以為天下的農場都是一樣的,以為農場象那些建設兵團一樣,但從姐夫和大姐口中,他才知道海嶺農場的運營體製有它自己特有的方式。
農場就象一個政府,它的機構設置與縣級政府幾乎一模一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下麵的十個分場相當於縣級政府下設的區公所,沒有人事權和財務權,隻是一個上情下達的辦事機構而已,分場下麵設生產大隊,生產大隊下麵還有生產小隊,這一設置又與原來的人民公社體製差不多,但是,原來的人民公社下設的生產大隊和生產小隊還有一定的經營自主權,而農場下設的生產大隊和生產小隊沒有一點自主權,連什麼時候播種什麼時候收割這些小事,都要由農場作出計劃,再一級一級地向下傳達,可見農場的運營體製是上頭大下麵小,事實也是如此,整個農場有七千人的幹部編製,竟然有三分之二以上集中在農場場部。
陳子濤感興趣的還有農場職工的來源,五十年代初創時期,農場職工除了部分國家幹部,主要來源於複員軍人,有省內的也有省外的,五十年代末期,與農場交界的海嶺縣和天州縣的農民通過招工進入農場工作,這算是第二代農場工人,六十年代的農場工人來源於三個方麵,一是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二是天州地區各縣的城鎮待業青年,三是天州地區各縣的農村青年,七十年代的農場工人來源於兩個方麵,一是天州地區各縣的城鎮待業青年,二是第一代和第二代農場人的後代,直到七十年代末,農場不再從外麵招人,象陳子濤大姐和姐夫這一撥,是最後的農場人。
用老實人姐夫的話說,你在農場裏任何一個地方走動,碰到的成年人都是吃商品糧領工資的人,盡管他們大部分是與土地打交道的,但他們也是有“組織”有單位的人,你不能缺了他們的福利,你更不能動了他們的鐵飯碗,這才是農場改革中最頭痛的事情。
陳子濤倒是心情不錯,沒心沒肺的,吃了兩碗米飯,還陪著姐夫喝了幾杯,天剛擦黑,就躺下酣睡,睡得還那麼的香甜。
第二天就是正月初八,與其他地方一樣,農場也是這一天開始恢複上班,早上盡管有點寒冷,但場部鎮的街上,行人也多了起來。
陳子濤不要姐夫和大姐送,自己單獨去農場場部的中心大樓,姐夫和大姐都是老實人,也都是聰明人,不會也不想沾陳子濤的光,陳子濤更知道自己是來得罪人的,不想因為自己而打亂姐夫和大姐的平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