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臥良村裏也是熱鬧非凡,黃昏時分趙大寶的爹趙玉柱從鎮上辦了年貨往家走,隱約看到道邊的樹林子裏有個人在左右晃動。
他以為是同村的人,就想喊著一塊做個伴,沒成想喊了半晌那人也不吭聲就光擱那晃,趙玉柱也瞅出來有些個不對頭,麻著膽子過去一瞅,差點沒嚇尿了褲子。
顧紅山用自個的褲腰帶吊在一棵碗口粗的樹上,一張臉勒的黑紫黑紫的,白白的眼仁向上翻翻著,一條舌頭吐出來老長,正隨著山裏的風不停的晃。
趙玉柱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的爬回村子,等大家夥把顧紅山弄回村子,整個人都已經硬了。
畢大喇叭一見著顧紅山僵硬的屍體,瘋了一樣的趴在顧紅山的身上嚎,顧蓮被畢大喇叭的動靜嚇得縮在院子裏,瞪著兩個怯生生的眼睛瞅著放在半片門板上的顧紅山。
畢大喇叭的哭嚎聲響了半夜,村裏的風言風語也跟著傳了半宿,大夥都在傳顧蓮懷了野種叫楊建偉給甩了。
眼瞅著要過年了,楊建偉連村都沒回,不明就理的村民們自然就往這上想。
這顧紅山一死,畢大喇叭也算是給逼到了盡頭,要不是看顧蓮又瘋又傻,肚子裏還帶個孩子,估計也得跟顧紅山一樣,一根繩子吊死。
自從顧蓮病了之後,顧家的錢大部分都給顧蓮醫病花了,原本顧紅山活著的時候每個月還能開上十來塊錢,免費夠一家人生活,可這會畢大喇叭硬是連給顧紅山打副棺材的錢都拿不出來。
顧紅山的屍體就那麼放在半扇門板上在堂屋裏停了一整天,除了村長來看了看,連個吊喪的人都沒有,眼瞅著沒棺材就隻能用個草席卷著下葬了。
村裏人心裏頭跟明鏡似的,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拿自個的錢打水飄,連路過畢大喇叭家都繞著走。
這天晚上,顧連喜拿著一百塊錢去了畢大喇叭家,不管咋說顧紅山都是他二叔。
顧連喜左思右想,如果爹還在,也不能看著這事不管,雖說李領鳳死的時候,顧紅山一家的做法著實讓人寒心,可顧連喜生性忠厚老實,他絕對是做不出這種事來。
畢大喇叭拿著顧連喜送來的一百塊錢哭的快抽過去了,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一百塊錢那可比雪中送炭來得要實惠的多了。
如果連下葬的棺材都沒有,她畢大喇叭的臉麵在村裏丟盡了不說,以後在村裏頭更是別想抬起頭來做人。
“連喜,俺,俺對不住你啊……”
畢大喇叭攥著那十張大團結,眼淚一對一對的往下掉。
顧連喜唉了口氣,也紅了眼眶,
“先把俺叔風風光光送走吧,人活一輩子,俺叔也沒享過啥福,別跟俺娘似的,到死都走得淒涼。”
這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畢大喇叭想想當初李領鳳死時她愣是不讓顧紅山去幫著抬棺,羞愧的恨不能死在當場。
“這錢是憂子在城裏掙的,你們要感激就感激憂子吧!”顧連喜說完在堂前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響頭甩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