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十年代,宿臘還隻是一個白族小寨子,因為銅礦的開發,這裏一度繁榮起來,然而無序和過度的開采,使得當地自然環境遭受了嚴重的破壞,隨著銅資源的枯竭,曾經的繁華就演變成了今日的蕭條。
與猛寬的水陸碼頭相比,這裏明顯要冷清很多,很多建築還是上個世紀的產物,不論是造型還是色彩,都有些陳舊破敗。街麵上的商鋪不多,無所事事的退休工人們,三三兩兩地坐在榕樹下,一邊喝茶聊天,一邊看著天邊的彩霞,生活雖然清苦,倒也悠閑自得。
這裏最豪華的建築,就是位於鎮中心的雷音的家。
雷音的家很誇張,別人有錢了,無非是蓋棟別墅,或者弄個院子,再奢侈點的也不過是修個遊泳池。而他則完全不同,他的家是一個八層的樓房,樓頂上雕梁畫棟、飛簷鬥拱,弄得好像古代的城門樓子似的。
當然,他一個人就算打著滾住,也住不下這麼大的房子,從一層到四層,全被用住商業用途。整個宿臘最大的超市和最豪華的酒樓就在他的腳下,而他則高高在上,俯視著全鎮,好像一個君主在看管著自己的領土。
雷音是靠采礦和倒賣銅發家的,隻是他現在早就不做那些生意了。因為有一個利潤更大的買賣在朝他招手---那就是製毒和販毒。這個風險極大的生意在短短的幾年之內,為他帶來了巨大的財富,然後,他又用手中的財富建迅速立了一個更加龐大的關係網。在整個宿臘地區,他儼然就是無冕之王,從上到下,無一不為他的馬首是瞻。這更令他飛揚跋扈起來,自詡沒有人能動他一根汗毛。
囂張的同時,他也非常謹慎,很少遠離宿臘的巢穴,像上次那樣親自帶人跑到猛寬去鬧事,實屬破天荒第一次,促使他這樣做的,自然有更重要的原因。
能掙得下偌大的家業,雷音當然非常聰明,雖然自幼習武,沒什麼文化,可是對政治形勢的判斷卻無師自通、異常敏感。隨著接觸人的層次越來越高,他敏銳的意識到,從前那種無法無天的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於是他也趕時髦似的玩起了一個新概念---轉型。
轉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手下這幫弟兄不是文盲就是小學沒畢業,稍微複雜一點的乘除法都算不明白,除了打打殺殺和倒騰白麵兒而之外,又能往什麼地方轉呢?正在他苦苦思索又束手無策之際,一個漂亮女人來到了宿臘。
這個漂亮女人就是若雲,她不僅僅是漂亮,而且帶來了一筆足夠讓人心動的投資,並且選擇的合作夥伴就是雷音,這讓他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送上嘴邊的肥肉焉能放過,況且又契合了他轉型的想法,所以雙方一拍即合,而且雷音也下了決心,借著這個生態農業項目,徹底的把自己變成一個有文化的流氓。
可是,當知道了猛寬那片土地的擁有者之後,他還是很快想清楚了一個道理,天上掉下來的這個餡餅雖然好吃,但是確實有點燙嘴......
他對波昆相當熟悉,兩個人從十年前就沒少打交道,當年的波昆還把持這一條非常隱秘和高效的運毒通道,為了爭奪這條安全通道,他曾經與悉諾旺聯手跟波昆打過幾仗,雖然沒吃什麼虧,卻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後來,波昆響應緬甸政府的號召,在公開禁毒的聯合聲明上簽了字,並且大刀闊斧的在所屬領地鏟除罌粟,於是,他們就從競爭對手變成了敵人。
幾個月前,悉諾旺被中緬兩國政府擒獲,很快就被判處死刑。雖然最終並沒有將他牽扯進去,但是,也足足讓他心驚肉跳了好長時間。這也是他急於轉型的原因之一。可是,若雲提出的條件隻有一個,把波昆從猛寬攆出去,這等於給他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說問題不大,是因為這裏畢竟是中國,而波昆隻是個緬甸籍的華人,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嘛,而說難度不小,則是因為波昆在猛寬經營多年,別看是個外國人,但是仗著手中雄厚的資金,在猛寬地區呼風喚雨,頗有些人脈。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跟波昆鬥一鬥,於是就有了那天聚眾打砸工地的事,但是效果卻並不理想,要不是人多勢眾再加上煽動有點成效,險些自己都被武警捉了去,於是,回到宿臘,雷音一琢磨,最終下了狠心,要轉型,就得把波昆攆走,要攆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從這個世界上攆走,這才是斬草除根、一勞永逸的最好辦法。
殺人越貨就算是他的老本行。和若雲一商量,沒想到這女人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下來了。而且轉過天去,若雲就傳來一個消息。波昆和吳雪在自治州首府,並且晚上要和自己一起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