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東和夏遠樵談了很長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談了什麼,總之,放下電話之後,夏遠樵顯得有點亢奮,遠處的閃爍的霓虹投射到他的臉上,讓表情看起來有點猙獰。
身邊的林唯愣愣地看著他,仔細揣摩著夏遠樵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好半天,才低聲問道:“舅,蕭明東跟你說了些什麼?”
夏遠樵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仰望著夜空。城市的夜空有些混沌,各種光束在空中劃過,反讓星光顯得暗淡。
好半天,他才對林唯說道:“這幾天,你一步不要離開醫院,陳冰不在,你就是離夏遠峰最近的人,他的一舉一動、說得每一個字都要告訴我,明白嗎?”
“好的。”林唯似乎還是有點不放心,他走過來,輕聲地問道:“舅,你跟蕭明東合作,是不是有點冒險呢?”
夏遠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而是把車鑰匙扔過去說道:“去把車給我開過來。”
自古富貴險中求,高風險才會有高回報嘛,他想。
與絕大多數大型民營企業一樣,夏遠峰的資本原始積累階段也不可避免的與偷稅漏稅、違法犯罪扯上關係,創業之初,本是與夏遠樵的父親合作的,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靠走私汽車攫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在隨後的日子裏,叔侄二人漸生罅隙,鬧到了大打出手的境地,最後兩人便各奔東西了。隨著國家對走私打擊的力度加大,夏遠峰放棄了這個當初發家的生意,轉而成立了遠航集團,該行做起了運輸和進出口。99年,廈門遠華的驚天大案事發,各地反走私行動一浪高過一浪,當地公安機關在夏遠峰的配合下,一舉打掉了夏遠樵父親的走私集團,而夏遠峰也以此為契機,成功吞並了其叔叔的公司,迅速壯大了自己的實力,一躍成為亞洲級別的大富豪。
夏遠樵在堂兄弟中排行第九,99年父親被抓的時候,才三十多歲,從黃埔灘的豪門少主一夜之間變成了喪家之犬,惶惶然不可終日,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區別。幸虧他父親把罪行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不然的話,他本人也險些鋃鐺入獄。父親被判死緩後,億萬家產罰沒的罰沒,充公的充公,剩下的合法生意又基本都被堂兄夏遠峰吞並,走投無路的他,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敲開了堂兄家的大門。
夏遠峰卻很豁達,並沒有為難他,而是將他留在了集團,還給了一個高薪低職的崗位----遠航集團後勤基地公司副總經理,年薪二十萬。這在當年,絕對算得上是令人眼紅的高薪了,可是在夏遠樵看來,簡直和羞辱自己沒什麼區別。
二十萬也算錢嘛!他想,老子從前吃一頓飯,也不止二十萬啊!
但是,他隻是想想而已,嘴上仍舊說著感激的話,歡天喜地的上任去了。在基地公司副總經理的位置上,他踏踏實實的一幹就是五年,將原本負責打掃衛生、看大門和訂盒飯的單位,硬是建設成為一個擁有二十多個專業農場和大型物業管理以及餐飲服務的綜合企業集團,年上繳集團純利潤高達億元,這還真令夏遠峰刮目相看了。
兄弟倆坐下來談了一談,夏遠峰竟然發現這個九弟不僅腦袋聰明,而且對很多問題的看法與自己不謀而合,頗有點戰略眼光。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將他調回總部,任命為行政副總裁。
夏遠樵從此更加感恩戴德,絕口不提父親的事,隻是在崗位上兢兢業業的幹了起來。夏遠峰對他也信任有加,多次將非常重要的項目交個他經管,在外人看來,兄弟之間和諧的一塌糊塗。
可是,在夏遠樵心中,卻始終有一塊隱隱地痛楚,這痛楚不定期的發作著,將他折磨得寢室難安,簡直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這痛楚就是---他的父親至今還押在監獄裏,每天隻能看著大牆外麵的天空發呆,而他自己卻無能為力,整天還得俯首帖耳地為仇人打工,這令他做夢都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他發誓要報複,要奪回曾經屬於自己的一切,所以,他始終蟄伏著,一直在等待著時機,一個一擊斃命的時機。
可惜的是,夏遠峰不是有機可乘的人,這麼長時間,不論他多麼努力,但是始終離決策層有一段距離,除了自己分管的業務之外,對集團其他的業務、特別是礦石進出口和房地產這類主營項目根本無權過問。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轉機突然出現了。
去年夏天,身體本來不錯的夏遠峰突然患病,在上海北京檢查了一圈之後,最終去美國治療了半年,回國之後,他才知道了具體的病情,肺癌,而且是晚期。
留給夏遠峰的時間顯然不多了,而就在此時,他無意中竟然掌握了集團在進口礦石過程中以次充好、與相關企業負責人聯手鯨吞巨額資金的事實,有了這個頗具威力的秘密武器,夏遠樵又想出了第二套方案,那就是利用夏遠峰死亡,安排人實名舉報,並且在網上大肆炒作,同時暗中操縱股市,一舉收購成為最大的股東。當然,這需要大量的資金和很強的幕後力量,可這正是他所欠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