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牛皮不能像柳條那樣在樹林裏長出來。”

這最後一句話,使斯巴達克思顫抖了一下。他彎腰拾起一枝柳條來。突然,他滿臉放光,用全力大聲喊:“啊,我們得救了!”

英勇無畏、視死如歸而又性情急躁的埃諾瑪依和鮑爾托利克斯都被他的喊聲弄得莫名其妙。

“你說什麼?”

“我們能得救嗎?”

斯巴達克思仔細地注視著那些柳條。最後,他說:“你們看見這些柳條嗎?我們可以用它編成一架極長的梯子。梯子的上端縛在這塊懸崖上,把它的下端放到深穀中去。我們順著這架梯子下去,就可以突然出現在敵人的後方,把他們砍成肉醬。”

幾乎所有同誌的臉上,都掠過一絲懷疑的苦笑。埃諾瑪依絕望地搖搖頭說:“斯巴達克思,你在說夢話嗎?”

“要編一道八九百尺長的軟梯嗎?”鮑爾托利克斯疑惑地問。

“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斯巴達克思果斷而有信心地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我們有一千兩百個人,三小時之內就可以編成這梯子。”

大家都同意了以後,斯巴達克思派出四個中隊的角鬥士,叫他們到附近的樹林裏去砍伐適合編梯子用的、最粗最韌的柳條。

斯巴達克思命令其餘的人按照中隊分散開來,排成雙行。他又讓大家把營地上所有的繩子、繃帶和皮帶完全搜集起來放在身邊,用來把那長梯的各部分互相連接起來。

不到一個小時,派去砍伐柳條的角鬥士們陸續回來了。他們帶回大捆的柳條。於是斯巴達克思首先動手用柳條編紮梯子,同時分配一部分人準備材料,一部分人編,第三部分人就把長梯的各個部分連接起來。

所有的人都認識到當前情況的危急,因此每一個人都極其用心地努力工作著。太陽下山前兩小時,這架長達九百多尺的軟梯終於完工了。斯巴達克思命令四個角鬥士把它拉開。他要親自檢查每一級梯子,檢查連接的地方是否牢固可靠。隨著他的檢驗工作的進行,那四個角鬥士又把它逐漸卷起來。

當黃昏降臨的時候,斯巴達克思命令全體角鬥士一麵保持肅靜,一麵拔營;每半個中隊的戰士,必須把自己的武器縛成一大捆,因為當人們從長梯上下去時,不能負擔太重。在戰士們一個一個從長梯上到達穀底時,用長繩捆好的武器也可以同時到達。安排妥當以後,斯巴達克思下令在長梯下端係上兩塊大石,然後把長梯從懸崖上放了下去。這樣做,有兩個作用。第一,兩塊大石的重量超過隊伍裏任何一個大漢的體重,如果係著大石的長梯能順利到達穀底,戰士們下去就有了保證。第二,那兩塊石頭可以把長梯的下端固定在穀底,戰士們下去時,可以減輕危險的擺動。

當一切準備妥當時,夜色也越來越濃了。埃諾瑪依要求第一個下梯。

當埃諾瑪依魁梧的身軀漸漸向下移動的時候,斯巴達克思彎下身子注視著,梯子的每一下搖晃,都使他的身子發出一陣顫抖,他的臉變得很白。

角鬥士們成群地聚集在周圍,大家都默默地站著。在寂靜的黑夜裏,隻聽到一千二百個人的沉重的呼吸聲。

長梯猛烈而有規律地搖晃和抖動著,表示埃諾瑪依越來越接近穀底。

那架長梯波浪式的擺動其實還不到三分鍾,可角鬥士們覺得好似過了整整三個世紀。最後,擺動停止了,一千多名角鬥士屏住了呼吸。忽然,下麵傳來一陣低微的聲音,“喂……喂……”這傳上來的喊聲正是事先約定的暗號:埃諾瑪依已經安全到達穀底了。

現在大家都明白了:長梯不但使他們死裏逃生,而且使他們從可恥的毀滅走向光輝的勝利。於是,角鬥士們盡可能敏捷地順著這條長梯一個一個地爬下去。

下梯的活動一直持續了整整三十六個小時,直到第三天拂曉,角鬥士們才全部到達穀底的平地上。角鬥士們對斯巴達克思的感激、熱愛、忠誠是無法形容的,因為他那傑出的智慧拯救了他們的生命。

但是斯巴達克思請求他們保持肅靜。他命令角鬥士們在附近的峽穀中和岩石間隱蔽起來,在那兒靜待黑夜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