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古凰後造成的威壓漸漸消散,第一個悠悠轉醒的卻不是體格最好的逍遙。他的徒弟從橫七豎八的人堆裏坐起來,目光稍稍有些渙散。“結束了?”浩瀚扭了扭脖子站起來,四下沒有敵人,伊祁月與錦斷神情都很輕鬆——看來真的結束了。
他爬到逍遙身邊輕輕拍他的臉,喚著:“師父?師父?”逍遙一點動靜都沒有,浩瀚有點慌,使勁搖晃他,隨心支撐身體坐起來,一巴掌拍在好手上,並說:“你小心別把他搖出個好歹。”
浩瀚有點不知所措,彥柩哲看不下去隨心總欺負老實人,走過來解釋道:“金烏族本就是古鳳凰的後裔,血脈的壓力對他最為明顯,多休息一會就好。”
這話說完彥柩哲忍不住多看了浩瀚一眼。
他是在場所有人中實力最弱的,卻是受那種程度威壓影響最小的,甚至他昏迷的主要原因都不是因為古鳳凰這種妖的高貴,而僅僅因為等級的巨大差別。
不過沒人會注意浩瀚是第幾個醒過來的,也沒人會記得念出咒語的還有個錦斷,現在他們的目光都落在彥柩哲臉上,沒有了麵具遮著,他的年輕的麵容顯現出來,不說話的時候沒人能看著他聯想到那神密莫測的暗之王塔主人,他就是一個安靜溫潤的大男孩。
在眾人的注目禮下,他的臉上竟浮起一層淡淡的紅雲,他撇過頭,目光一掃在伊祁月腳邊掃到了自已的麵具,走過去拾起來,就要扣在臉上。
“先生別啊。”隨心一打折扇,說,“小姐,快攔住他!”
“什麼?”伊祁月看不見,雙手在身邊一掃,碰到了彥柩哲的袖子,後者微微一僵,反手握住她的手。
“師父?”
隨心知道就伊祁月能降得住彥柩哲,為了讓大家能繼續欣賞不可多見的美色,他把心一橫,說:“先生臉上的彩鳳凰不見了,可他還要遮著——你管管他唄。”
彥柩哲不說話。
“師父……把它送給我吧?”她的手順著他的袖子摸上去,帶起他心底一片溫柔的戰栗。她輕輕解了麵具扣在自已的麵上,道:“我已看不見別人,不讓別人看見我的臉才公平,你說呢師父?”
“……是。”語氣裏三分無奈七分寵溺。
伊祁月的笑更深,她扯著他的袖子又說:“帶我去見孩子們,在這裏的一切都太殘忍,我們得讓他們都忘掉。”
“好。”
伊祁月臨走留了一句話:“慕璽,別給天觀占領淩宵姑娘身體的時間。”說完,二人出去。
隨心聽不懂,自已想了一會還是不明白,就去問慕璽,後者隻是緊鎖著眉搖頭不語,楚炤拍拍隨心的肩,示意他給慕璽一些時間思考問題。
於是隨心走到謙醴的屍體前,單膝跪地。
“你說說你,在老邦山呼風喚雨的多好,何必趟這渾水,到頭來把自已的命都搭上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和和氣氣地平舉雙手,元力滲透下去,將謙醴胸前大團大團已幹涸凝結的血塊清理幹淨。
“長生不老真的那麼重要嗎?你追了那麼久,到底追到了什麼?你不後悔嗎?”
他想讓謙醴閉上眼睛,可男人的雙眼始終張著,似是在張望自已的兒子,又似凝視虛空某處。
“你看你,忙活了這麼多年,帶出那些個傀儡,到頭來還不是要我給你收屍。”
他整理謙醴的衣服,擼下戒指,拆開外衫。他的眼紅紅得,沒人打擾他。他瘦削的肩顫動著,楚炤矮下身去,看見他眼角反光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