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贖罪(1 / 3)

日耀的花園裏,藏馬獨自一人坐在庭院的涼亭裏,桌上放著日耀留下的那把三弦琴。很意外的,那天他們在這裏打得天昏地暗,整個庭院幾乎都被炸毀了,可是這把琴卻完好無缺地保留了下來。霧月不許別人把它拿走,就一直擺放在這裏,有時候會給人一種錯覺,以為這把琴的主人不一會兒就會回來,然後坐下來拿起它,悠閑地彈奏。

藏馬伸出手去,輕輕撫了一下琴,琴弦在刹那響起一聲悲涼的哀歎。有些事是無法從現實中抹去的,日耀把他自己的靈魂都焚毀了,可是,他還是留下了一些東西,讓他永遠被記的,比如這張琴,比如,霧月身體裏的力量。

他必須承認,他為那強大到可以顛倒眾生的力量感到隱約的畏懼,雖然它現在可以用來幫助幽助達成心願,可以平息魔界的糾紛,可以讓霧月不會再被什麼人帶走,但是,藏馬始終感到那股力量是不祥的。

霧月的性格裏有某種讓人無所適從的獨立,她的心裏始終藏著什麼東西,深情而冷酷,她傷自己往往比別人傷她更深。她像一朵柔弱和強悍混合而成的花朵,在頹敗和盛放的激情中,伸展她的每一片風情的花瓣。

結局卻一定是凋零。

想到霧月那天晚上意味不明的微笑,藏馬的心裏越來越不安,他今天靜靜地坐在這裏,就是要想這不安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現在,他終於想起來了。

——從俠飛來到魔界的時候。

突然他聽到門外有爭執的聲音,正是俠飛,她說,我要見公主,公主到哪裏去了?

藏馬站起身走到門口,站在那裏的女妖帶著歉意望著他,因為藏馬走進來的時候曾經吩咐她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俠飛的臉不知是因為著急還激動,汗水直往下流,她大聲質問藏馬:“公主到哪裏去了?你把公主送到哪裏去了?!”

藏馬靜靜地看著她,揮了揮手讓女妖退下,他冷淡地說:“霧月陪幽助去了癌陀螺,怎麼了?”

俠飛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氣得渾身顫抖,她怒氣衝衝道:“這麼說牡丹說是真的了?你居然讓她去!你非把她逼的走投無路不可嗎?!”

藏馬皺了皺眉,用力拿下俠飛的手,問:“你什麼意思?”

俠飛一掄胳膊,怒罵道:“靈界已經下達命令讓公主攻打黃泉,你卻讓她去和黃泉談判!她這樣做就是公然違抗靈界你知不知道!從此之後她就是靈界的叛徒、罪犯、甚至是追殺的對象,她再也回不去了!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自私的妖怪!你怎麼能讓她去!你怎麼能讓她去……”

俠飛流下了淚水,她神經質地顫抖著,狠狠地掐著藏馬的手臂。

藏馬抬起頭,初夏明麗地太陽照耀著,他忽然睜不開眼睛。

癌陀螺的談判還在繼續進行。

霧月冷靜得甚至是帶著一絲冷酷繼續說下去:“……如果你拒絕而堅持要開戰,我會奉陪到底,日耀昔日的軍隊已經由我和藏馬掌控,你和日耀相交多年,對於他的兵力財力,你大概比我還清楚,而作為國王,你似乎有義務權衡一下打這樣一場戰爭是否有勝算?”

黃泉的臉色陰沉,這麼多年來,且不說他身為國王,僅僅憑他的力量,也沒有什麼人敢當麵威脅他,哦……除了那隻狐狸——又是那隻狐狸!他似乎總是能一下捏住自己的弱點。

但黃泉是不會有弱點的。他冷冷一笑道:“你值得麼?魔界的和平對你沒有好處,靈界也不會喜歡。魔界一旦平靜下來,你的敵人就會重新拾起對你的仇恨,就算那個時候幽助成了魔界的王,隻怕他也庇護不了你吧?”黃泉的神情突然變得銳利而凶狠,他說,“為什麼你越強大就越愚蠢?我根本沒必要跟你打,我隻需要將你的真是身份散布下去,出了這個門,你就會被蜂擁而至的複仇者撕得粉碎!”

幽助氣憤地霍然站起,怒吼道:“是我要來找你的!你要打就跟我打,不要找她的麻煩!”

霧月冷漠地看著黃泉,她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一點的恐懼感,比起一年前從桑原家走出來時的心痛和無助,她正逐漸變成一個對未來麻木的人。

也許是因為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失去。

她平靜地說:“你還沒有回答我,是否讚成幽助的提議?”

突然間,隻聽推拉門後傳出一聲叫喊:“我們讚成!”

幽助驚喜地跳起來:“陣!”

門開了,陣、凍矢、鈴木、死死若丸、鈴駒、酎站在門口,陣笑嘻嘻地說:“我們讚成幽助的提議呀!而且我們會護送他們安全離開。”

幽助直撲上去,一拳擂在陣的胸口:“你們幾個居然躲到現在才出來!太不夠朋友啦!”照例又是一番扭打,似乎完全忘記自己還身在敵巢。

黃泉的眉毛一挑,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收攏起來,很慢,但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音,霧月斜睨著他。

這時候一個妖怪神色緊張地進來,在龜長老的耳旁說了幾句什麼,龜長老頓時臉色大變,他走到黃泉身邊低聲道:“陛下……剛剛接到情報,軀的主力部隊已經向我國逼近,並且她提出條件……”

“什麼條件?!”黃泉的臉幾乎變成了鐵青色。

“她說如果陛下答應舉行比武大會,她會和您同時解散國家……否則,就是戰爭了……”

霧月輕輕的笑了,她鬆了口氣,看來飛影已經回到百足並且說服了軀,黃泉已沒有任何旁的選擇。

又是那個人的安排吧?他總是這樣縝密冷靜,滴水不漏,控製全局。那麼他是否也能夠這樣控製感情?是否也能夠這樣安排她與他的結局?

她轉過臉去看著窗外,屋裏的嬉鬧、暗戰都與她無關,她答應那個人的事已做到,下來她又該去往哪裏?連她自己也未曾清楚。黃泉的話雖是威脅,但也是正確的,他看不見,卻了解地無比清楚,一語說出真相,大概因為他是個局外人,不曾因著感情而有虛幻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