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傍晚。
天空灰蒙蒙的,像被淡墨潑過的畫紙。
寒風凜冽,鵝毛大雪漫天飛舞。
若是在自家園子裏八角小亭中,身披又厚又暖的狐裘,手捧著溫熱的小手爐,桌上再溫一壺杏花酒,閑看天地之間茫茫白雪,園中紅梅映雪而開,倒是賞心樂事一件。可是此刻什麼也沒有,初雪隻能迎著肆虐的寒風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希望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找個落腳的地方,避避這風雪。
古代還是太落後了,幸虧她在師門苦練十幾載,還有一身內力可以禦寒。不然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行走,非得凍死不可。初雪心中抱怨著,風雪撲在臉上有些疼,眼睛被肆虐的寒風吹得有些睜不開,心中不由低咒,這是什麼鬼天氣啊!
再往前走,白色的雪地上開始出現半隱半現的鮮紅血跡,一直往前延伸至前邊的一片小樹林裏,好像一朵朵鮮豔的詭異的大花,蔓延盛開在白色雪地上,那般——觸目驚心。
初雪有些好奇的沿著血跡走進了小樹林裏,更加觸目驚心的場景出現在眼前,讓她胃內一陣翻滾,扶著一棵樹嘔吐不止。半天沒吃東西了,胃裏實在沒什麼可吐,她不住的幹嘔,甚至吐出了綠色的膽汁。
樹林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即使寒風呼嘯,也吹不散那令人作嘔的氣味。
眼前的場景簡直是修羅場,到處是殘肢斷手,血流成河,幾乎染紅了整片小樹林。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處處是斷肢,是心肝肺腸,慘不忍睹。堪比任何一場戰役遺留下來的戰場,更為慘烈,更加血腥。
雖然習武已十餘年,但都是在山上和師姐妹們練習招式而已,初雪從來沒有覺得江湖有多血腥有多可怕。但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這不是小說裏的場景,是真的……鮮血……和屍體。
初雪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準備轉身離開。這時,她似乎聽到一聲低低的呻吟,在這漫天風雪夜幕降臨時,特別清晰。初雪回頭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在一具無頭屍身的下邊,有隻蒼白的手微微動了動。她走過去,小心翻開那具屍身,看到了下麵壓著的一個瘦弱的男孩子。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麵色蒼白如紙,一身青色衣衫被大團大團的鮮血染紅,雙眼緊閉,嘴唇發紫,隻有微微翕動的鼻翼昭示著他還活著。
這是——唯一的活口。
若非他的親人將他掩在身下,隻怕也已經命喪黃泉了。
好殘忍的凶手。細看那些屍體,皆是一擊致命。通常一擊致命,會讓死者死得比較痛快,瞬間死去,不必承受太多的痛苦。而眼前這些屍首,並不是凶手特意要在他們死後大卸八塊,讓他們死得支離破碎,而是,凶手的武功太過陰邪歹毒。
雖然她自詡為紫霞山同輩中武功最好的弟子,也是得師祖真傳的弟子,但若遇上這個凶手,隻怕全身而退的幾率甚微。江湖上幾時出現了這樣一個魔頭?來不及想更多,眼前這個男孩需要盡快的救治。她彎腰抱起男孩,果真是瘦骨伶仃,輕得沒什麼分量。小小的臉青白青白,嘴唇凍得發烏,連呼吸都弱不可聞。心中輕歎一聲,回望了一眼滿地屍首,她抱著男孩施展輕功,踏雪而去,片刻便消失在茫茫大雪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