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縣城去住之後,我依然茫然無目的奔波,為了自己的嘴,也為了自己的心。

二叔突然來看我了。那時候已是一年後的冬日。他穿了一件很時髦的皮茄克,看上去不像從鄉下來的。他給我送來了玉米麵和一些綠豆。他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們坐下喝酒聊天,一開始聊一些我在城裏的事。然後他突然提到蛾子。大概有一年我沒有聽到蛾子的消息了。

“她又嫁人了。”二叔說。

“噢?第二次結婚?”我有些驚訝,可是又感到並不意外。

“什麼二婚!”二叔扳起手指頭數數,“三次了。這是她第三次嫁人了。”

“啊!”我這次真的驚訝了。我的麵前頓時出現了五個男人。一個比一個矮小,一個比一個齷齪。

“你不想想。”二叔喝了一口酒,“那樣一個傻子。誰會要她。第一個男人和她過了不到一年,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小傻子。那個男人的娘便一陣打罵把蛾子攆出家。蛾子剛回家不久,就有媒婆來說媒,他爹這個老混蛋生怕他女兒嫁不出去,又飛快地答應了。這次嫁的是一個瞎子——”

“噢!”我的心一涼。

“瞎子眼雖瞎,心卻不瞎。一心要讓蛾子給他生個孩子。”二叔又喝了一口酒接著道,”可是蛾子就是不讓瞎子碰她。她在新房裏亂抓亂叫,後來那個瞎子鬧不過她,又把他送到桃花村。那個瞎子的娘把給蛾子爹的錢和禮都要回去了。”

“她現在呢?她不想她的孩子嗎?”

“前幾天剛剛又說妥了一個男人。孩子——孩子已不是她的孩子了。”二叔不再喝酒,扭頭看著窗外。他沒有再接著說下去。我也不想再問。我隻覺得我的心開始發涼。

我向窗外望去。冬日的陽光明亮而刺眼。可是卻並不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