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距不到二尺,一直緘默無言,偶爾眼光互撞立時雙雙回避。過了良久,齊彪終於開口說話了:“於,於姑娘,你困就睡一會兒,明天還要趕路呢。身子骨拖垮了可不行。”
伸手拽過狗皮褥子,鋪在於彩珠的麵前。
於彩珠一笑道:“我不困,齊大哥身上有傷,還是你鋪吧。”
齊彪擺了擺手道:“我以前壓過鏢,經常露宿野外,習慣了,沒事沒事。”
河風徐徐,她與齊彪坐臥在雪白的沙灘上!圍著跳躍閃爍的篝火,仰望閃閃的星群,聆聽遠處樹葉沙沙的響聲、夜鳥若有若無的鳴啼。
於彩珠一直很努力的去壓抑自己的悲哀。盡管每夜每夜思及父母,就心如刀割,幾乎夜夜不能成眠。尤其失去貞潔的那一刹那,已是萬念俱灰,恨不得就此死了。
正當絕望之時,仿佛楊思明由天而降,又給了她注入了鮮活的生命力。
她表麵上她表現得非常堅強,其實那都是個楊思明做的樣子。原本今夜找楊思明好好談談,訴說一下這一年裏的相思之情,沒想到楊思明竟然殊不理睬自己,令她傷心已極。
她仰頭望著天空,卻偏偏看到一彎明月被浮雲遮住,仿佛恰似前幾天的自己。眼下孤苦伶仃,以及那些恐怖的、傷心的過往,登時又突感悲苦,自憐自艾,眼圈不由微微紅了。
她看著看著,驟然間悲從心來,一發兒不可止。
她用手托著下巴,呆呆地看著天空,淚水滴滴答答的滾落。
齊彪不知何時站起身子,脫下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她驀然回頭,看了一眼齊彪,連忙抬手拭淚。
齊彪站在她的身旁,用一種非常非常溫柔的眼光看著她,再用一種非常非常溫柔的語氣道:“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受了諸多的苦,一路上都憋著,這樣會憋出病來的。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把所有的過去統統忘記,然後打起精神來。你父母還在倚門而望,說不好是怎麼為你擔心呢!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於彩珠抬起淚霧迷蒙的眸子,看著齊彪,心裏的痛,更像排山倒海般湧了上來。他咬住嘴唇,拚命忍住了抽噎,一句話都沒說。
“我從前有個兒子,要活著的話今年也有九歲了,名字叫冬冬。他每次受了委屈,都活鑽到我懷裏哭。你是在不必在我眼前隱藏你的眼淚!”
他的語氣更加溫柔了,眼光清涼如水。
“或者你想談一談嗎?隨便說一點什麼,我願意聽。”
“我……我……”於彩珠終於開了口:“我看到了月亮被烏雲遮住,實在……實在太傷心了……”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你是不是總想著那陰暗的日子?”他問道。
於彩珠點了點頭。
“該忘記的必須忘記!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你必須學會忘記,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我也想,可……”她仿佛心都碎了,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齊彪心中一熱,這樣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子,怎麼能承受如此的不幸?他情不自禁地對她把手臂一張,她也情不自禁的投入了他的懷裏。
他再一個情不自禁,竟然低喚出來:“彩珠,彩珠,彩珠……”
聽到他這樣柔聲低喚,於彩珠撲到他的臂彎中,痛哭失聲了。
這一哭,雖然哭不盡心底的痛苦,卻終於止住了那徹骨的痛。
月已偏西,彼此都奔波了一天,不免困倦來臨。於彩珠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眼睛裏流出淚來。
齊彪很關心地看了看她,低聲道:“睡一覺吧,明天還要趕路。”
楊思明羞怯的一笑,側身倒在狗皮褥子上,慢慢地睡著了。
朝陽破曉,紅霞似火,天藍如海。萬裏荒寒大地,也被染上了淡淡的金紅色。
遠處的河麵上,水天交接處,風起雲湧,碧浪滔滔,一輪紅日在滾滾雲層的重疊掩映下折射出萬道金光,瑰奇莫測。
三個人蹲在河邊洗完臉,梳完頭,帶上所需的用品開始向西北方向走去。
齊彪內傷還未痊愈,不能馭氣飛行,而於彩珠是個地地道道的大家小姐,能夠走幾裏路就不錯了。
三個人行走緩慢,走了一上午,隻走出十多裏地。天氣酷熱,又饑又渴,在二人的鼓勵下,於彩珠勉強又走了二三裏。
她實在走不動了,索性坐在了地上,對二人道:“你們走吧,我寧願死在這裏也不走了。”
楊思明道:“我們是為了救你而來,你要死在這裏,我們如何向你父親和你伯父交代?這樣吧,我背你一程。”
齊彪道:“還是叫她自己走吧。我身上有傷,彩珠還得需要保護,說不定前麵還會遇到什麼凶險。你的真力要是耗盡,咱們可就真的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