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個僧人身披袈裟,拍動金鐃銅鈸,聲震天地。十個道士身穿羽衣吹起葦管竹笙,響徹雲霄。許小亮、楊思明以及晚輩們身披重孝、頭戴孝絹跟在僧道的後麵。
杠夫們一聲喊,棺木離地,尾隨其後。
墳地裏布滿了紙草:紙糊的傭人捧杯獻茶;帛製的美人殷殷斟酒;無數的挑夫,擔著金箱銀櫃。紙糊的四合大院,院中鹿馬羊鶴,雞鴨成群。豪車華轎樣樣俱全。
棺木入土後,在墳前又設香案,擺好了祭物,香煙嫋嫋,燈燭熒煌,一個先生讀完祭文之後,許小亮、楊思明跪在墳前把酒澆奠。
兄弟倆想起親人們不幸的遭遇,仰天痛哭,極其悲切,情動眾人,在場之人無不落淚。
鼓樂喧天,哭聲咋地,後人們一一磕頭拜祭,這才把紙草點燃焚燒。
超度完畢,司儀當即給眾人發賞,這才返回了許家屯。
在老房宅的廢墟上,高搭席棚,席棚裏擺著幾十張飯桌,隨到隨吃,無論是過路的、還是叫花子都隨便吃酒赴席。
筵席足足開了七天,這才撤火散席。
楊思明不知如何報答許家養育之恩,這樣做才覺得心裏稍安。但總是以淚洗麵,總覺得虧欠許家的太多太多。尤其和素萍媽媽在一起那段日子,是他終生難忘大恩。
許小亮知道弟弟的心思,便把楊思明叫道一旁,勸道:“父母、爺奶在天有靈,都已經看到了,你已經進到做兒子的義務了,就不必在內疚了。我建議你回楊家屯去一趟,雖然父親客死他鄉,屍骨無存,但畢竟屯子裏還有你爺爺和奶奶的墳墓,你還是回去到你爺爺奶奶的墳前磕個頭,上炷香,燒幾張紙錢,也枉做楊家的後人。”
奶奶刁蠻、父親無情,……諸多痛苦的回憶驀地湧入腦海。沒有留戀、沒有好感,隻有心酸和憤恨。
他呆呆地站著,喉嚨窒堵,視線突然模糊了,苦澀的淚水倏然滑過臉頰。
哭著說道:“小亮哥,我自從來到許家屯那一天,我的心、我的人、我的一切一切都屬於許家的啦!我看一眼楊家屯的樹梢心裏都難受啊!”
許小亮趕忙上前相勸,誰知卻把自己的眼淚也勸了出來。兄弟倆正在相對而泣之時,何萍、四胖兒走了過來。
“呦!兩個大男人幹嘛哭哭啼啼的!”
聽到何萍的說話聲,兄弟倆趕忙擦拭眼淚,許小亮不想讓何萍知道楊思明的身世,因此也沒有告訴她,很不自然的一笑道:“沒,沒什麼。”
楊思明巧舌能變,一笑道:“闊別多年,一想起與三爺、叔叔們分別,心裏有些不好受,心一酸眼淚就流下來了。”
何萍一笑道:“這何必呢!世界這麼大,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唄!嘁!大老爺們!”
許小亮見她信以為真,便對楊思明道:“小明,這件事情必須聽我的!這些天一直很忙,也沒好好陪陪三爺和叔叔嬸嬸們,咱們再住上幾天,等過完一期後,我陪你一起去楊家屯。就這樣定了!”
楊思明點了點頭道:“一切都聽哥哥安排。”
“這才是我的好弟弟呢!”
許小亮見小弟終於開竅了,心裏輕鬆了許多,笑道:“別抹眼淚了,哪天把童年的小夥伴們都召集在一起,好好的上山玩一天,找一找童年那種感覺。”
何萍天真好玩,聽了這話,宛如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不住地拍手跳腳叫好。楊思明逗道:“我陪我三爺,你在一旁叫什麼好?”
何萍把頭扭動了幾下,仔仔細細地看了楊思明幾眼,突然說道:“是你的三爺,也是我的三爺了!小鬼頭,以後你走哪我就跟到你哪!”
向前一蹦,挎起楊思明的胳臂,嘻嘻笑道:“傻瓜,美女在側,你多幸福啊?”一直用盈盈漫目注視他。
許小亮看了,心像手抓似的難受,心裏暗道:“我暗戀你這些年了,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竟然和我弟弟甜言蜜語,千萬可別愛上他呀!”
楊思明見何萍對自己柔情似水,心裏一陣緊張,急忙想拿下她的手,可她纏繞的很緊,竟然掙脫不掉。
想到這些日子何萍總是主動地接觸自己,整天把目光都縈係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明白了幾分,心裏暗道:“人小鬼大,兒女情長。”連呼不好。
猛一抬頭,見許小亮一臉苦相,用力去掰她的手。
何萍見他對自己毫無柔意,覺得很是沒趣,甩開楊思明的手轉頭莞爾道:“還是大倔子好,不欺負我!”
許小亮全身一震,臉上慢慢地漾開笑容,眼神溫柔,低聲道:“這個瘋丫頭。”心跳如撞,生怕讓他們聽到,連忙朝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