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蕁也不在此多留,匆匆離開了這臥仙樓,扭身拐進了旁邊的陰暗小巷子之中,輕輕拍了拍手,早已在她身邊等候多時的棠溪也是在聽見了巴掌之聲之後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停留在陸蕁的身邊。
“果然今日是你跟著我。”陸蕁轉過身去看著棠溪。
棠溪點點頭。
“蘭姨方才的話,半真半假。當年我父親何時救過江湖中人?”陸蕁冷下了一張臉來,把玩著手中的手鏈,莫名的心焦。
“當年陸大人身陷囹圄,卻又因為皇上念在陸家這百年來對賀蘭的衷心,這才將陸大人放出來了一段時間,也是這段時間裏讓陸邕大人結識了些江湖上的朋友,隻是不知道事情是否和蘭姨所說的一樣。”棠溪自然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
陸蕁無奈,隻是覺得蘭姨對陸聞斐的事情有些矛盾。
若是她們真的是為了照顧她們兄妹二人,自然會在陸家落魄的一瞬間找到她們二人,如今說的這些話倒像是馬後炮了。
更何況,她隻是想問問兄長近來可好,蘭姨便連珠炮似的的將她的話接了下去。
陸邕是個朝堂之人,一個朝堂之人又怎會去故意結交江湖中人……
不過蘭姨似乎是真的想要幫助於她。
如此算下來,蘭姨的話莫約隻有三四分真,六七分假,實在不可信。
“說不定那蘭姨隻是為了報恩?”棠溪也有些疑惑。
“反正如今我已然知道這臥仙樓並非是哪一家大臣皇子的地盤,這便安心了許多,我見那蘭姨雖不對我說真話,但本意並不想傷害我,此事便得過且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先跟他們交流著,若是出了事情,也隻能船到橋頭自然直了。”陸蕁堪堪鬆了一口氣,臥仙樓的事情她已然知道是蘭姨故意幫她,這便是足矣了。
以後她常來這臥仙樓中,遲早有一天會讓她發現些什麼端倪來的。
棠溪也點點頭,之前他還提防著這臥仙樓是陸聞斐的東西,或者是太子殿下的東西,如今看來,的確是他多慮了。
“將此事彙報給王爺,我現在便回去她們身邊了。”陸蕁擺了擺手,並不想在這臥仙樓的身上再花費些什麼心思。
棠溪點點頭,沒想到陸吟雪真的如此信任他,明知道他在的情況下,還故意的從蘭姨的口裏盡量的得知消息。
如今看來,陸吟雪在他的心中倒也算是增長了一些忠誠。
棠溪匆匆離去,陸蕁隻將手中的折扇別在了腰間,晃晃蕩蕩的過橋去,跟連翹他們會合。
而此時臥仙樓的頂樓之中,水藍衣衫的女子正坐在床邊,目光看著陸蕁從橋上離開的背影,清清冷冷的臉上也露出些淺淡的笑意來。
這一笑,便是如同冬日消散,迎春之時一般驚豔,卻也隻保留了那麼一瞬間。
旁邊的蘭姨苦著一張臉站著,自從陸蕁離開了之後,她便隻看著那窗邊坐著的女子,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是開了口:“小姐,方才看見陸小姐的樣子,應該是發現我說了假話。”
窗邊的女子斂了嘴角的笑意,恢複了方才平淡的模樣,抬手將手邊的窗戶給關上,看見那旁邊搖曳的燭火,柔和滾燙,卻隻是輕輕的點點頭:“如此才像是陸聞斐的妹妹。”
“小姐為何不讓我將當年原本的事情都告訴她……”蘭姨皺起了眉頭,眉宇之間盡是哀愁,見女子沒有開口,這才繼續道:“若是將當年的真相都告訴她,她說不定會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們。”
“若我們一開始便全盤托出,她如此冰雪聰明,自然不會相信我們。”女子快速的將蘭姨的話給接了下來,順手為自己添了一杯熱茶,輕笑道:“但若是我們這樣一點點的接近她,等到她確認了我們定然不會傷害她之後,這真相,我們才能告知於她。”
“可她畢竟是陸邕大人的女兒,我們如此……”蘭姨更是欲言又止,卻又不知道麵對自家小姐,她還能如何反駁。
女子將杯盞輕輕的放下,似乎是沉湎於什麼痛苦的回憶之中,眼神之中都流露著痛苦的氣息,過了一會兒才輕輕的搖頭:“陸邕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但這陸吟雪,我定要將她綁在京城,留在我的視野之中。”
“雲澤小姐,您這又是何苦……”蘭姨此時卻是紅了一雙眼睛,看著女子的眼神裏都是多了些哀愁。
被喚作雲澤的女子臉上再無任何的表情,隻是一杯又一杯的為手中的杯盞添茶,空蕩蕩的眼眸裏終於是多了些東西——執念。